在日头最盛之时赶路,马车中的姜玉清难免感到燥热难忍,掀开帘子,窗外并无半丝清风凉意。他们进了山,两侧是茂密树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姜玉清看不出这是哪儿。她失望地放下帘子,热得以手作扇,可惜成效甚微。再去看周崖,他坐得端正,一派气定神闲,姜玉清疑惑道:“你不热吗?”不等周崖回答,她自顾自地摸上他的手背,是比她的手要凉上许多。她仿佛发现新奇事物,“你身上是凉的。”没忍住再摸一下,确实是凉的,很舒服。周崖拨开她的手,一本正经道:“此举非君子所为。”姜玉清眉毛一拧,在她来看,周崖是最不配论“君子”的人,“我不过是难养的女子,担不起‘君子’二字。更何况你前些日子对我的所作所为也并非是什么君子所为。”他注视着姜玉清,吐出四个字:“情势所迫。”怒气盈在胸间,姜玉清一句话没说出口,却见周崖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这是甘草熬煮而制的茶,可解热下火。”正好她有些口干舌燥,饮了茶好骂他。姜玉清接过茶盏,一鼓作气饮完。苦味在舌尖久久不散,她将茶盏推回桌上,埋怨道:“你明知道我最怕苦了。”“甘草本就是苦的。”姜玉清苦道无心与他争执,她慢慢地等着苦味散去。眼皮愈来愈沉,她的头不受控制地向下垂去,眼见要倒在地上,一只修长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姜玉清霎时间清醒,她心中纳罕,睡了许多时辰,不该如此困才对。心中这么想着,困意一阵接着一阵。她蔫蔫的,眼皮耷拉着,“周崖,我好困。”姜玉清是荆棘从里的花儿,但她并不是无时无刻带着刺扎向旁人。恰如此刻,她困意难挡,语气便软了三分,眼尾垂下去,瞧着可怜又可爱。周崖道:“困了便睡。”马车上哪里有睡觉的地儿,姜玉清委屈道:“你要我坐着睡吗。”周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指指自己的膝盖,姜玉清立刻意会,侧着身子躺在他的膝盖上,她强撑着睁开眼,周崖也恰好望向她。他长得实在是很好看,姜玉清无端生出想要摸一摸他的脸的想法。冷不丁地,她问:“这也是情势所迫吗?”没有犹豫,他道:“嗯。”其实他的膝上硬邦邦的,姜玉清睡得很不舒服。
她蜷缩着,好像感受到他的气息,是热的。也可能是她自己的。清浅的香味伴着姜玉清沉沉睡去。周崖盯着她的面容,手指蓦然收紧,他没抵得过心,还是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侧。是软的,热的,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谢玄骑着马贴在马车旁,低声道:“公子,日落前大概赶得到。”他说话模糊不清,无非是怕姜玉清听出端倪。虽然周崖不曾说过此女的来历出身,他直觉事情不会简单。隔着帘幕,谢玄看不到马车内的情形。周崖仍旧还是收回了手,“也不急于一时。”这话听得谢玄一头雾水,是公子叫他带些人来云霞山,怎么这时候又道不急于一时了。不过身为下属,听命于主子是天经地义,至于主子说的话是对是错,不是他该过问的事,“是。”惯会叽叽喳喳的人睡了觉,马车里也静了下来。姜玉清的青丝散开,铺在周崖的腿上,他勾了一缕把玩着。她当然会觉得困,因为他在茶中放了安神的药草,足足一整副。算来一觉够她从晌午睡到日落。官道上有负篓推车的百姓,他们是生活在城外的村庄,白日里带上瓜果一类进城贩卖,晚上在城门落锁前出城。前方依稀可见城墙威严,城门两侧站着守城的士兵,大梁的旗帜迎着风飘摇,似乎一片祥和。人人都说大梁有一位勤勉的皇帝和一位手段凌厉的太后,他们母子二人连心,朝中上下安宁,百姓百姓安居乐业。事实真是如此吗?周崖知道谢玄依然跟在马车旁,问他:“碧月轩收拾得如何了?”谢玄勒着缰绳收住马儿想要疾驰的步子,答:“按您的吩咐,已经差人收拾出来了。”碧月轩在周崖的临风院右边,出了临风院便是碧月轩,可谓是近水楼台。都以为碧月轩是要留给他的心仪之人,或是妻,或是妾。偏偏两个皆不是。周崖今年二十有三,按理来说正值壮年的男人,即使不娶妻生子也应该有三两通房才对,娇妻美妾陪伴岂不美哉。偌大的府中不见几个女人,丫鬟也没有几个。外面自然有传言说他是不举或是有龙阳之好,周崖怎会不知。他只是淡然一笑,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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