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意有所指,顿了顿,低头道:“是臣逾越了。”
“无妨,卡扎菲卿也是关心则乱。”休矜持地笑了一下。
卡扎菲微微侧身,“殿下特地为了自由会跑这一趟……”
“卡扎菲卿。”休表情温和,幽邃的金瞳遥望着圣亚蒂斯的夜空,那一片迷离的星海,在银白冷辉下显得有几分虚无的梦幻,“以利亚不该那样死去的。”
卡扎菲心中暗叹。他沉默片刻,从怀中手帕取出一物,“这是王宫藏书库的钥匙,当年保管在我这里。白色叛军近些年愈发猖獗。里面或许有些东西对您有用。”
休欣然接过,“以后还要多仰仗卡扎菲卿了。”
卡扎菲却是一怔,旋即抿唇笑道:“殿下,我已属意为雄主殉身。”
迎着休不解的眼神,卡扎菲的目光柔和下来,“后位空悬,臣作为雌侍,能陪伴陛下入皇陵,于臣亦是荣膺。”
休大感意外。
皇室帝崩而雌后殉葬的规矩早已是老腐朽了,往叶利钦家的族谱上面数,近三代的帝后全都属于寿终正寝。况且卡扎菲把持王宫内务数十年,牵扯的势力盘根错节,休本以为他会想要更进一步,才主动提出邀请……
而且没记错的话,卡扎菲距离生命衰退期至少还有二十年。
休一时无言。
“时间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吧。”卡扎菲主动打破了沉默。
休回过神来,致歉道:“是我唐突了。”
卡扎菲笑了笑,“怎么会。殿下不要责怪臣表意不达才是。”
休点点头,见东宫已经到了,于是告辞离开。
月华如水。
凉薄夜色之下,无情的流光浸透了休的发丝,将叶利钦家代表性的璀璨金发染成了淡漠的浅金色。
静静目送着皇子殿下的背影,卡扎菲有些出神。
他仿佛看见——那会是一位决然不同于叶利钦一世的君王。
时间:荣光历219年4月。
地点:雄虫学院。
天气:阴。
“大家都藏好了吗?”
环形顶灯洒下平和的白炽光,铺满彩色泡沫垫的活动室内,身形轻薄的幼年雄虫将手作喇叭状,朝走廊里呼唤道。
他穿着可爱的小黄鸭睡衣,纤细的裸足陷进柔软的毛绒拖鞋里,缓缓踱着步。
走廊很安静,没有人回答——这是理所应当的。参与躲猫猫游戏的雄虫最小也有十二岁,早就过了在老师说“睡着的孩子举起手”时还会乖乖举手的年纪,面对类似的话语,聪明的他们当然懂得捂住嘴,缩在躲藏地里静静等待。
不过以利亚并不着急。
时间充裕,足够他依着每一个房间慢慢找去。其他孩子大概会躲得很隐蔽,既然不打算过早地结束游戏,那不如先在活动室象征性地寻找一番……
他在一处储物柜前停下。
空气中烹饪着尴尬。下一秒,柜门底端,一条样式熟悉、露出了小半截的金色衣带悄悄收了进去。
“噗嗤。”以利亚眯眼一笑,以拳头遮住唇角,决定暂时不要揭穿。
他转身走向一旁,很多箱子堆起了收纳小山,杂物正凌乱地闲置着。
突然——
大地突兀震动,剧烈轰鸣击穿耳膜!
无匹的爆炸带来烟尘,活动室的玻璃窗碎裂四溅,像扎入血肉一样刺进泡沫垫,在地上割出可怖的伤痕。两秒后,浓郁的烟尘漫开,石屑坠落,狰狞的阴影显露它的真身——
那是个“雌虫”。
或者说……曾经是雌虫。
作为力量毋庸置疑的战斗单位,雌虫拥有两种形态。平时使用最多的,是外表近似于类人的低消耗形态;只有战斗时,他们才会完整释放出虫形本体,也就是体型庞大、战斗力爆炸式提升的虫化形态,这也是虫族在茫茫宇宙安身的凭依。可惜释放本体会大幅增加精神负担,所以雌虫只在少数情况下才会完全虫化。
但其实还有一种虫化,异态虫化。
长期缺乏雄虫信息素,精神负担过载的雌虫,在遭受巨大刺激或过度损伤后会逐步异态虫化。它意味着这个雌虫的生命走向另一条路,不可逆转地变成了怪物。
没有理智,无法自控,狂躁而暴力,充满杀戮欲望的怪物。
只一瞬间,以利亚就被掼倒在地。
雄虫脆弱的身板禁不起伤害,在地面发出破碎的声音。以利亚疼得蜷缩起来,难以忍耐的骤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虫族缓缓靠近,在以利亚身上坠下巨大的阴影。它已经彻底异态虫化了,嶙峋的骨甲外张,复眼凸起,口器探出,类人的皮肤泛出诡异的青色。
这个虫族是在发情期时失智的。
陷入永恒的疯狂之前,它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交配。
交配。
和雄虫交配。
雄虫……新鲜的雄虫,信息素的味道。
它已经没有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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