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女医生的声音:“老人家目前情况很不错,精神比之前要好些了,也能正常进食了。”听对方这样说,沉薇悬着的心这才稍微稳了稳。她这次回鹿城,最担心的就是外婆的病情。外婆远在海市养病,不方便舟车劳顿。虽然陈医生是胃肠癌症方面顶尖的专家,但不能在老人身边贴身照顾,还是让沉薇感到有些忧心。毕竟四年前,她是真的切切实实的差点就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她唯一最亲的人。那次外婆突发病情,简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虽然最后命是险险救回来了,但后面胃部切除术和高强度的定期化疗却也将她折磨得不成样子。原先还挺有精神的一个小老太太,现在瘦得都脱了相,头发也掉得不剩几根了,呕吐更是常有的事情。沉薇看着都心疼。化疗到底有多痛,沉薇没经历过,也想象不出来。她只知道,老太太从前那么乐观坚强的一个人,治疗的时候都常常痛得掉眼泪。她甚至有好几次都偷偷和沉薇说不想治了,就这样吧,一把老骨头不值当,那老些钱不如留给沉薇过点好日子。沉薇当然不能依。她常常是表面上哄着骗着老太太把药吃了,回头没人的时候自己再去厕所痛哭一场。她也想过,为什么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外婆早年丧夫,自己一辈子已经过得够苦了,还磕磕绊绊地把她拉扯大,个中艰辛自不必说,可却从来没对沉薇抱怨过一句不是。她对待沉薇总是温柔又耐心的,从不跟她讲生活有多难。而等临到老了该享福了,沉薇终于有能力挣钱养家报答她这份恩情的时候,她却患上了癌症。沉薇只恨自己无能。
她甚至觉得,都是因为从小外婆就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她吃,自己只就着剩饭残羹对付两口,日子一久才患上了胃癌。如果她没有跟着外婆,或许外婆现在还健健康康的。不,如果她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不过想归想,老天爷也不可能把她塞回妈妈肚子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让外婆接受最好的治疗,无论那笔医药费对她来说是多么天价的数字。她不能失去这个可怜的老太太。“上次您跟我说的那个进口特效药给外婆用上了吗?效果怎么样?”沉薇想起这回事,问陈医生。“我打电话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事情的,药已经用上了,目前还在观察期,但看老人的情况还是不错的。暂时还没有出现严重的副作用反应,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后续我再继续跟进,有什么情况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陈医生在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瞬,接着才继续道:“沉薇,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有些事情你要量力而行,你外婆毕竟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治疗过程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折磨,而你还年轻……”“好了,陈医生。”沉薇打断她,攥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收紧,连骨节都微微泛青,“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聊过很多次了,我还是那个态度,你不用再提了。”陈医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行。”沉薇又问了两句外婆的近况,得知一切如常以后才算稍微放心,陈医生还有台手术要做,没聊两句就挂了电话。她走到窗边,定定地朝窗外看去。远处暮色渐起,昏黄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在暗橘色的夜幕中亮起又熄灭。她看了很久,才掏出手机给孟彦洵发了条消息:“医生说外婆的状况好多了,谢谢你宝宝,我真的不知道没有你我该怎么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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