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太医署倒不算很忙。门口的侍卫见沉朝顏亲临,不敢怠慢,着急忙慌地通报了。没等多久,李署令便拎着袍裾小跑而来。他对沉朝顏揖礼,眼神触及一旁的谢景熙,又微微错愕地添了句,“见过谢寺卿。”谢景熙点头以示回应,并未多说什么。李署令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终是问:“两位今日前往是为……”“不急不急,”沉朝顏摆摆手,对李署令欲言又止地道:“我们进里间去说。”太医署本就是给皇室官宦瞧病的地方,很少有人会亲自上门。李署令想了半天,将两人带到平日里大夫们上夜值的后院,又吩咐人去将最好的茶沏了一壶。沉朝顏在脑中整理着思绪,慢条斯理地抿了口手里的茶,才对李署令道:“这事儿吧……说来也是有些难以开口的……”她故意顿了顿,在李署令一脸迷惑的表情里弱声道:“我们此次前来,实则是为了前署令赵大夫的事。”谢景熙蹙起了眉。沉朝顏没理会他,只继续对李署令解释,“先帝还在的时候,我听闻赵署令着有一本医典,里面记录了好些疑难杂症的对症方法,就想说……”话语戛然,沉朝顏双眸晶亮、若有所指地盯着李署令,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李署令当即犯了难,只有些遗憾地解释到,“那本医典在赵署令离世后便不知了去向。”“啊……如此可如何是好……”沉朝顏黛眉微蹙,惊讶惋惜之馀,遗憾溢于言表。没能帮上忙,李署令心下愧疚,于是问:“不如郡主说一说是何症,老朽虽不才,但可尽绵薄之力勉力一试。”“哎……没有用的,”沉朝顏摇头,复又道:“若是没有记错,前些时日,太医署便给过我一张方子,没有用的。”李署令一怔,想到太医署里出去的方子,确实都要经他过目,若是已经用过依然不行,那恐怕他真是无能为力了。思及此,内疚变成了羞愧,李署令撑着这张老脸的最后一点尊严追问沉朝顏,“敢问郡主,到底是何症?”眼见蒙混不过,沉朝顏一噎,看着谢景熙的侧脸计上心头。她咳了两声,压低声音支吾其词地道:“就是……赵署令为先帝治好的那个病……”李署令愣了愣,茅塞顿开之时,眼神飘忽地落到谢景熙身上,将他上上下下地扫视几番,而后在四目相对的时候又飞速移开了。全程听了个哑谜的谢景熙一脸莫名,侧头去寻沉朝顏,没想对方却破天荒地转身过来,颇为温柔晓意地在他手背上轻拍了拍,以示安抚。谢景熙完全不知道,这满肚子坏水的人又在卖什么关子,好在下一刻,李署令的回答转移了他的思绪。“我与赵署令虽曾共事一段时日,可医者之间并不会事无巨细地交流所有事,特别是自己的秘方。不过……”李署令似是想到什么,补充到,“关于赵署令药典的事,或许可以问问白医师。”“哦?”沉朝顏意外,“此话怎讲?”李署令没绕弯子,坦言道:“若是没记错的话,白医师在入太医署之前,曾是赵署令的关门弟子。”沉朝顏怔忡,这倒是她没想到的,只追问:“那敢问白医师现在何处?”李署令道:“白医师今日休沐,此刻想是在舍间歇息,郡主要见他的话卑职这就派人将他唤来。”沉朝顏摆摆手,回了句,“不急。”“那除了白医师,赵署令是否还有什么比较亲近的人?”沉朝顏解释,“我是说,这万一白医师那处寻不到……”李署令思忖半晌,篤定地摇了摇头,“赵署令出身贫苦,幼年父母双亡,之后说了两门亲事,都不知怎么没了下文,白医师是他某次外出行医时捡来的孩子,说是弟子,实则与父子差不多。若那医典连他都没有,我实是不知赵署令还会将东西交给谁。”问到了想问的答案,两人也就不便多留。李署令颇有分寸地坠行在两人之后,远远地隔出一段距离,生怕听了两人的私房话。沉朝顏心情大好,步履轻快地冲在前面,行至后院回廊的时候,视野倏被一片妖冶鲜妍的花海佔据——雪白、艳粉、殷红,在秋日暖阳下如火如荼,遍地燃烧。许是察出沉朝顏眼中惊讶,李署令自觉上前两步,解释道:“今年气候反常,这杜鹃花不知怎得就开了两季。”“杜鹃?”沉朝顏诧异,“杜鹃能入什么药?”李署令笑了笑,只道:“这不是太医院的药材,是白医师种的。”沉朝顏更是不解,“白医师是个爱花之人?”“非也,”李署令道:“杜鹃是花,亦是鸟,杜鹃啼归,常用于悼念离人。白医师是在赵署令去世后在这里种的杜鹃,大约更多是悼亡缅怀之意。”“这样……”沉朝顏若有所思地囁嚅,只觉自己的小臂被谁往后轻轻拽了一下。“怎么?”她回头,双眸晶亮地看向谢景熙。秋阳斜照,穿过廊簷的雕花落在她齐整的发髻上,镀下一层流光,眼尾都仿佛染上一层浅淡的笑意。谢景熙略微一怔,见李署令识趣地退远,才故作淡定地问沉朝顏道:“方才你与李署令说的到底是什么?”“哦?那个呀?”沉朝顏挑眉,嘴角也多了一抹神采,坦白道:“你我拜过一半堂的事,全灃京都知道的吧?”没头没尾的一句,听得谢景熙蹙眉。沉朝顏不急,继续眉飞色舞地问:“先帝子嗣艰难,而立之年才有皇嗣,这事你知道么?”谢景熙被她这天上地下的问题问得耐心耗尽,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却见沉朝顏鬼鬼祟祟地凑过来,以手掩唇小声道:“可先帝当年是用了赵署令的药才得了子嗣,这件事只有皇宫内院和太医署的人知道。”所以……谢景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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