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水瓶,接着道,“但是……他真的很,真的玩得很开”,他哈哈地笑出了声,“我没想到他居然也是圈里的人,向自己看不上的职员下跪可能会让他感到更刺激吧,那时候还没有‘午夜’,我们是在一个夜店里碰到的,一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男人,西装革履,衬衣扣子扣得严丝合缝,里面却戴着项圈,是不是很诱人?”
“嗯……”我想了想,确实如此。
“白天他使唤我,晚上我玩弄他,那可真是段好日子。”
我听着唐宇飞的絮语,从他无所谓的语气里听出几分苦涩,想问一问他们为什么分开,话到嘴边,却没有出口。
没想到他转头笑着问我:“你猜我们为什么分手?”
“……为什么啊?”
“因为他说自己要结婚了。”
“结婚?”我惊讶道。
“是啊”,他点点头,“我以前一直以为什么家族联姻都是电视剧里头的东西,没想到居然真有,哈哈,家族的任务当然比主人的任务重要。”
“……那他那天……”
“他前阵子离婚了,对方给他生了一个女儿,然后就抛弃他去追求真爱了,好不好笑?真是风水轮流转。”
我不知该不该安慰他,他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在笑,可我总觉得他的眼睛里盛满悲伤。
这一段陈年往事的开始和结束都充满了戏剧性,及至现在,也许他并不是不在意对方也不是不动心,只是他的理智战胜了感情,这么多年,早就物是人非,他知道结束就是结束,再去重新开始,恐怕会将回忆里的甜蜜都浸染得无味,不如大家都往前走。
他是对的,可这正确让他无法避免地痛彻心扉。
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了。
……
回到家时候还早,段霄尚没有回来。
我瘫坐在小厅里,仰面看着天花板四周围纯白的石膏线,对称着蜿蜒的花纹上已经有了些陈旧的痕迹,已经多少年了呢?这栋宅子已经这样多少年了。
从发现爸爸秘密那一天的傍晚到今天,不过几个月、上百天,却好像已经走过许多个寒暑。
听说同样的时间对于小孩子和大人来说感觉是不一样的,大人们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倏忽之间就是一年又一年,可小孩子们却能将时光拉长,他们的世界是缓慢的,一年、一月、一日、一小时都能被无限拆解。
也许正是我将时间拆解得过于精细,才在日复一日中、从无数的微小片段里爱上了自己的养育者,也许这都是我太幼稚的缘故。
唐宇飞说得对,我是该去好好看看还没有见过的世界。
或许我该和段霄离别一段时间,等我再成熟些,就不会再这样痛苦。
我站起身想要回房间去,却在二楼的转角处停下来,我远远看到走廊尽头的玻璃窗,从那里可以看到远处的山脉,玻璃经过一年的风吹雨打有些脏了,模模糊糊的透出树木的影子。
我缓步走过去,停在最后一间的门口,门缝里透出细小的风,丝丝缕缕,像是被狭窄的间隙切割成了线。
门依旧是锁上的,我突然想起书房保险柜里的那把钥匙,那把上面刻着数字的钥匙。
我转身过去将它取出来,黄铜钥匙轻而易举地插入了锁孔。
“咔嚓——”
彩色的玻璃窗被落日的余晖拉着在地板上映出长长的影子,风从一扇半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将纱帘吹得鼓胀,深红色地毯不见了,露出下面的原木地板,那些稀奇古怪的刑具被随意堆砌在房间的角落里,架子上落了浅浅的灰尘,像是戏剧落幕,原本辉煌的神庙成了如今废弃的祷告场,处处都是破败萧索的痕迹。
可我的心跳却几乎震破了耳道中那张薄薄鼓膜,一瞬间像是有惊雷在耳畔隆隆作响——一片昏黄的夕光中,我看到房间中央那张光滑洁净的胡桃木摇椅。
然后,我听到他的声音:
“……小锦。”
我听到段霄的声音,没有回头,只是向前去。
木制的摇椅上空无一物,它孤零零地待在房间中央,像一个显眼而悲哀的地标。
世上的树木何止千万,可我只记住这一张椅的纹路,我几乎能看到自己被绑缚在上面的虚影,真切得像在昨天。
“小锦……”
“你早就知道”,我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他,“你早就知道。”
段霄上前自后轻轻搂住我,“抱歉,爸爸只是怕你被人骗,这个圈子最容易让人走上弯路,你还小,有好奇心没关系,但安全很重要。”
他是个好父亲,即使发现自己刚刚成年的儿子在私下里玩这种东西,也没有斥责和愤怒,只是尽力将我圈在一个可控又安全的范围里。
我的会员身份、唐宇飞、甚至从始至今的每一次尝试……
我想起再去和段霄腻歪,没想到随后又有人敲门,这一次来的是秘书处的董华姐姐,她托着茶盘进来,上面放的却是一杯冒着气泡的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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