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在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自己正倒在一片已经开始腐烂的血泊中,几乎分辨不出他与周围残肢的界限,艾斯特毫无不情愿地抱起了他,不在乎自己额头上的血弄脏了他的罗马领。可他不想再弄脏艾斯特了,他希望艾斯特永远纯洁无暇,就像家乡礼堂里的那座大理石女神像,永远保持着同样慈悲的微笑,伫立在那里受众人膜拜。
感受到他的动作,艾斯特坐起身,温和而不容拒绝地打开他,琥珀色的眼睛细细扫过他全身,确定他并没有受伤后松了口气。他俯过身,给了泽维尔一个额头吻。“泽维尔”,艾斯特温柔地叫他的名字,“你辛苦了。
”“我爱你。”泽维尔回答。
艾斯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泽维尔的时候,是在一家酒馆,现在那个酒馆已经变成废墟了。酒馆除了卖酒以外,也做些灰色生意,或者说,原本就是做灰色生意的,只是兼职卖酒——这个酒馆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禁酒令时期。泽维尔当时正对着悬赏栏目不转睛,艾斯特很容易就注意到了他,黑色头发,蓝眼睛,长着一张少见的秀美的脸,艾斯特一度怀疑他有亚洲血统。艾斯特的金发总能让他轻易成为人群焦点,即使在这样的酒馆也会有人搭讪,然而那时泽维尔并没有注意到他,而是与身边之后到来的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交流起来。
那是一个危险的男人。艾斯特的直觉告诉他。而且,两人有些过度亲密了。
男人叫来一个眼生的侍应生,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很快便被人带进后厨,大约是去了哪里谈事。艾斯特收回视线,心跳还有些快。那个男人在离开前看了自己的方向,他被发现了。
艾斯特那时以为他们不会再见,佣兵更新换代很快,有数不清的人死在不知名的角落,大部分死亡甚至并不会被人注意到。他打听过泽维尔两人,那个老佣兵有些名气,有人记得他已经活跃了近十年,并且很少失手;至于他身边的“漂亮男孩”,那些人这样称呼泽维尔,是某一天突然出现在佣兵身边的,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也从没听说有人找他,就像一个幽灵。那些人还发表了一些关于两人关系的恶意揣测,离开时艾斯特礼貌地把桌子掀到了那几个醉汉的脸上,却也终止了对那个男孩的探究。然而大约过了一两年,他又见到了泽维尔,一个人。
彼时艾斯特也已经脱离了原来的组织,不必像之前一样处处受限,他决定跟从自己的内心,真正地接触这个神秘的黑发男孩。他之前为政府做过线人,因此认识一些内部人士,他动用了这方面的关系去调查泽维尔,然而一无所获。唯一比较确切的消息是,泽维尔第一次出现是在老佣兵离开犹他州时,在两州边界的酒馆。那边的形势一向复杂,联邦政府的管辖力有限,再多的事情就查不出来了。
艾斯特有很多身份,大部分是为了应付各种情况捏造出来的,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修士的那个身份。
他选择以这样的形象完成与泽维尔的“第一次”见面。
“艾斯特,艾斯特,”泽维尔低喃道,“艾斯特……”。听到泽维尔的呼唤,艾斯特轻柔地抚摸他的脸颊,就像母亲抚摸自己的孩子,一双婴儿蓝眼睛饱含爱意,然而泽维尔避开了他的眼睛。
桑格斯镇的初秋已有些寒冷,泽维尔刚刚泡了冷水,全身都是冰凉的,只是每次念艾斯特的名字,都跟着吐出一口浅淡的白气,就像生命之泉在流逝。艾斯特抱紧了他,泽维尔仍然十分不安。他很少被人这样拥抱,无论是被家人,还是……
不过他很喜欢艾斯特这样做,这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母体的子宫之中,浸泡在羊水里,就这样失去意识也不错。但是他强迫自己不去有这样的想法,艾斯特不应该为自己的事苦恼。
泽维尔并不是一个很有人生规划的人,他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被各种各样的人或事推着走,以至于他几乎没有想过自己想做什么。选择和艾斯特一起“旅行”是他做过的少数几个决定之一,当然,和以往一样,“旅行”的内容完全由艾斯特决定。
他大概知道艾斯特在找什么东西,他们旅行的落脚点并不是随便在地图上画个圈选出来的。尽管他们大部分时候都住在沿途的教堂或是修道院,不过艾斯特的目的也绝不是他所说的保护古籍——有一次艾斯特从某个教堂的地下室翻出了一把霰弹枪。或许是泽维尔惊讶的表情没有收住,艾斯特注意到并解释说这是早些年黑帮留下的“遗产”,现在没有人再去管理它们,拿走也不会有事。泽维尔点点头,尽管他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他们一路向西,随着沿途风景变得愈发熟悉,大片大片的荒原取代了盎然绿意,怪异的岩柱成群地立在沙漠上,干燥的风夹杂着沙子打在车窗上,令后者蒙上一层黄土。泽维尔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试图委婉地询问艾斯特他们这是要去哪,然而答案意料之中地令他绝望——他们要去犹他洲——即使不愿承认,这个泽维尔也早就发现了——盐湖城——这也在意料之中,大城市么······
即使百般不情愿,泽维尔还是跟到了桑格斯镇,再往西就要到犹他州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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