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赏桂如何,这西院外的院子,丹桂开得最盛。”
刘备只好僵硬地随他走着,心魂却早已被冰霜打透,不知散在了何处。
早秋的桂园确是盛放,置身其中,香气馥郁。
“昔年你与新夫人曾言鱼水之欢,如今锦水翻作了邺水,浇灌了魏宫的水土,今年的花才开得这样好,骨中香彻。”
曹操拢下一枝开得最盛的花枝,笑意深深,刘备却只觉得刺目,再痴的愚人也听得出曹操话语里锥心的恶意了,可这样锥心蚀骨的场景,曹操虽是刻意让他作陪,用以炫耀羞辱,也需诸葛亮愿意才行。偏偏……连经年许诺的爱人都要背他而去了吗?
他甚至不记得是如何与曹操托词告退,直到回府,脑海中都只剩下诸葛亮身着嫁衣时那言笑晏晏的模样。
“主公…!”
曹操近来破天荒的放宽了对诸葛亮行动的限制,让他不时也可在宫内四处走走,而连日以来宫府中宴请频繁,今日竟在院外的一处连廊中遇到了刘备。
数月未见,思念深重,此番重逢实在是惊喜,诸葛亮再难抑久思之情,见四下无人,低低叫了一声。
刘备闻言回头见是他,眉眼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就面如平湖,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他,全然不见重逢之喜。
“此处何以再有主公二字,备只想起尚未为曹公新夫人贺,如今却来补上了。”言语间根本没什么温度,刘备甚至懒得再看他。
一别如斯,一见面眼前人却是这样冰冷的话语,诸葛亮竭力压抑的冷静面容僵了一瞬,想要开口却不知能说什么,只轻声道“主公莫要拿我取笑了”
他欲言又止的尴尬模样被刘备看了去,引得他莫名轻哂出声。
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说服自己了,不要为此悲伤愤怒,但是真的见到诸葛亮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这些痛苦而恶意的情绪会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包围他,若这里不是魏宫,他甚至想摇着孔明肩膀问他到底想要什么?到底为什么?当年不论是在新野、江夏,还是他使江东,后来辗转荆州、益州,哪怕颠沛流离,他始终有这样的自信,他们总能心心相通的。
那些承诺和誓言言犹在耳,而如今呢?功败垂成便也罢了,连曾解带写诚的爱人都业已离心,怎不教人痛彻心扉?
见他这样的态度,诸葛亮眼中已有些慌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刘备,刘备的目光向来是宽厚而温和的,从前就算心情再差,也不曾对他有过这样莫名冰冷的嘲讽。
“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刘备打量着他衣领上珠玉琳琅的项圈,便猜出多半是与曹操玩闹时所佩,骤然撞见他也没来得及取下,心里便更添些恼意与嫌恶,说出口的话不由得就重了些。
“孔明如此殷殷侍奉魏王,若宫妃妇人般梳容整饰,侍寝执巾,何必还要屈尊与我作凄切之态?从前我竟不知孔明做金丝雀也会如此喜乐无极,竟是我薄待了你。”
此话一出,就见诸葛亮胸口有些急促的起伏,呼吸也杂乱了起来。
幽居深宫,音书闭塞的日子没有尽头,让他的思念与痛苦层层叠叠地郁结于心,好像永远无法穿透重重的宫墙。他只能在无数次的午夜梦中,去寻找这个他用全部心血去爱的身影。
而如今重逢,刘备却如此冷漠地出言讥讽、屡屡猜忌,诸葛亮立时觉得如同在数九寒天被冷水从头淋到了脚,心中泛起阵阵难以忍受的酸涩和委屈。
宫府之中的频频议论,他都可以只当作没听到,而刘备只言片语的嘲讽,却比那些风言风语都要锥心刺骨百倍,高墙望断的苦楚,忍屈折节、日夜承欢的无尽折磨,旁人不清楚个中曲直,可他怎么能把他也看作卖身求荣、贪图富贵之人,怎么能?
见诸葛亮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那双含情凝睇的眼中已氲出点点薄泪,刘备心中出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报复的快意,就这么说不出口吗?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臢事情,做都做了,就如此难以启齿吗?
刘备随即从怀中拿出了个环状带穗的物事,有些嘲讽地笑着看了看,随即看向诸葛亮,开口道“这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诸葛亮一眼便认出那是他出使江东之前,偶见一美玉通体雪白,光泽通透,闻声琳琅,可作环佩,于是请了精巧的匠人雕刻结穗,又送予刘备,以表爱意诚挚之心。
礼物是两人痴缠一夜后的清晨他在榻上送的,刘备仔细端详之前,先看向的是他的眼睛,笑得开怀,道了句“军师赠我此玉,是想说眼前佳人,其美如玉?还是说孔明待我之心,明明如玉?”
当时他回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他特别认真地抱在刘备怀里,絮絮地说不要担心、他很快就回来之类的话。
刘备只轻轻抚摸他的背,说了句我信你。
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不会因日夜所念、难以分离的私心而拦你,更不担心你会一去不复返,此心若如碧玉琼瑶,山水迢迢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彼时一个“信”字,盛了多少满溢的爱意和期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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