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特有的凉意顺着指尖渡过来,仿佛冷得足以能将她的身体一寸寸冰封。
每一次陪蒋家泽出席这种场合,饶念都或多或少觉得有些难堪。她的性格本就要强,被人明里暗里这样嘲讽,像是自尊被人用力踩在脚下,碾碎,甚至连一句争辩的话都说不出。
可她又没办法,和蒋家泽的婚约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在这些豪门圈子的眼里,她只是一枚利益置换的筹码。
这场形式婚约就像一层厚重华丽的枷锁,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在足够的权势和财力面前,她的那点反抗根本微乎其微。
不管是对抗父亲,还是对抗蒋家,她都做不到,乃至于所有围观的看客都能嬉笑着嘲讽羞辱她,让她半点自尊都不剩。
手里刚刚拿起的甜品好像瞬间失去了诱人的香气,饶念想扯起唇角,却怎么也挤不出笑容,索性作罢,不再为难自己,把甜品放到一旁。
那头的聊天还在继续,不知不觉换了话题,语气里带上几分恭敬和畏意:“哎,侬听说了没有,好像今晚那位也会过来,请了几次才好不容易请到的”
“真的?消息准不准?”
而饶念已经没了听下去的欲望,在蒋家泽到来之前转身离开会场。
她漫无目的走到了甲板上,周围三三两两的宾客站在一起,端着香槟互相寒暄,脸上都挂着虚伪客套的笑脸,和刚才别无两样。
饶念只能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望着面前宽阔的海面,短暂地喘口气,才觉得自己好像活了过来。
饶念失神地望着眼前,维多利亚港美得像是一副奢靡浮华的画卷,万家灯火交映而成,满眼都是纸醉金迷。
而她也只能这样短暂地放松片刻,很快就又要回到刚才的名利场里,戴上大方得体的面具。
饶念用力眨了眨眼,试图把眼底的那阵酸涩压回去,在甲板后隐蔽的位置找了个台阶坐下来。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安静消化情绪,但不能太久,因为她还要回去。
正望着夜景失神的片刻,她却听见身后传来隐约的说话声,混杂在海风里。
那是一道低醇磁性的嗓音,像陈年酿造而成的一杯苦艾,沉稳而矜贵,甚至性感到含着些蛊惑的意味,在黑夜里尤为清晰。
和饶念在名利场里见过的那些铜臭气满身的商人说出的粤语,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饶念很少能听见有人讲粤语说得如此好听,于是下意识从思绪中抽离,转头朝声音的来源望过去。
她抬起眼,只见那人站在阴影里,握着手机,似是在打电话。
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身穿衬衫西裤,身型颀长,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戴着一块腕表。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却莫名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场。
忍不住多望了那道身影几眼,饶念便遏制自己收回视线。
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心底刚刚强压下去的酸涩再次涌上来,生理性的饥饿促使铺天盖地的情绪都一股脑儿涌上来,连带着眼眶也泛起细微湿意。
她只能急忙低下头,让散落的长发遮挡住侧脸,努力藏起她此刻的狼狈。
海风呼啸吹过,静谧而安静。
她纤细的手臂环抱住自己,用力呼吸着,试图将眼眶中的湿意彻底压下去,于是浑然未觉周围传来的脚步声。
直到视线里,一方黑色手帕忽而递到她面前来。
乌木混杂着些许沉香的浅淡气味钻进鼻腔,仿佛带着安抚的奇效。
饶念愣住了,下意识屏住呼吸,视线缓缓上移,落在拿着帕子的那只手上。
礼貌而绅士,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冷白修长,青筋脉络分明,腕骨上扣着一枚手表。
饶念学的是艺术鉴赏,见过的好物件不计其数,很轻松就能认出男人腕间的钻石袖扣,甚至是银色手表出自哪个品牌。
不是蒋家泽那类富二代会佩戴的奢侈品牌子,而是一个百年的意大利皇室手工品牌,月相星盘系列,早几年就已经停止公开销售,一块手表的价格就足以买下她脚下的这一艘游轮。
她眼睫颤了颤,终于抬起眼看向来人。
他的背后就是繁华的维多利亚港,灯火繁华。质感极好的黑色衬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宽阔利落的肩线,半明半灭的光线映在轮廓线条上,更觉深邃矜贵。
手机仍在通话中,男人一边用粤语回复着电话那头,拿着帕子的手停在半空,等待她接过。
他的动作随意闲适,仿佛在谈工作的间歇抽空给她一方手帕只算是举手之劳。
不知怎的,刚才甲板上的其他宾客都不见了,像是被人特意清过场之后,静得出奇,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海浪也在这时恰到好处地拍打过船身,激起一片巨浪,打破了原本的波澜不惊。
潮湿腥咸的海风吹拂起她的发丝,微微掀起她墨绿色的裙摆。
眼泪还未被风吹落,饶念觉得眼前的视线仿佛被蒙上一层薄雾,视野前方也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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