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着一包工具淋了一身湿的陈禾无比庆幸这不是秋冬天气,自己才不用弄出更多的大包小包来白跑这么一趟,否则要是像冬天这样,两个小时以后就破了案,自己还要吭哧吭哧地把行李搬回去,还真不知道该上哪儿哭去,那才叫惨得一比;现在,属实是赚了。
“工作中的必要车旅费可以报销。”大概是小刘他们那边自己也知道这是有点过分了,在耳返里来了这么一句,陈禾才总算收起了一张快要哭丧的脸,重露出了“再世为人”的表情。
反正,累是累了点,但至少不损失金钱,还有可能能挣两份钱。陈禾这么安慰自己,从光和树上收回视线,正要掏出手机打电话问老姚自己住宿在哪,做戏也要做全套,就被人欢脱地在手臂上拍了一下,其声与“啪嗒!”的声音同步:
“诶!小陈哥,你来这么早啊?”
“……”一手抗着行李、一手空置的陈禾看着猝不及防掉落在地的手机和黑掉的屏幕,抬起头,看向对面比自己低了一个头、也愣住了的大友,实在是笑不出来,只能维持表面平静:“你有事吗?”
“呃……”大友讪讪,连忙手忙脚乱地从地上将他的手机捡起来,递还给他,尴尬地连连道歉:“哥对不起啊哥,我就是想叫你一下,但你太高了我够不到你肩膀,就只能拍你手了……要不然我把屏幕给你赔一下?等下午午休我们就出去修?”
“没事。”陈禾按亮手机,解了锁,发现还能用,松了口气,让他不要放在心上:“我这本来就烂的,不是你的问题。管它的,能用就行。”
大友看着他屏幕上满布的裂痕,小心翼翼:“……呃,但你那个手机屏幕已经很花了诶?”
“……”我自己不知道我自己穷吗?还要你来强调?这种能换不都早换了?陈禾按着手机键的手指都僵住了,抬眼看他还挺认真,真的想听从背后胖脸被挤到一边的真实之眼叫嚣着的,“把包给他拿!”的建议算了;但顿了顿,想到自己还在卧底,到底还是忍住了脾气,直接收起手机换了个话题:“你晓不晓得我宿舍在哪往哪走?或者老姚在哪,他给我安排的宿舍在哪?带我去就行了,不用你赔。”
“哦哦哦这不用找!”听到了明确的置换条件,大友果不其然安心下来,松了气地大打包票:“你到我们那个屋头去睡就行了!我们那个屋有十二张床,好几张都是空到的,你想睡哪张睡哪张!想睡上铺睡上铺想睡下铺睡下铺!你想睡我的床都可以!我马上让给你!——来,小陈哥,我帮你拿嘛?”
他甚至殷切地伸手想要接过陈禾的包。
“……”陈禾知道他说真心的,但看着他那小身板和还有一只被漱口杯占了的手,还是用两只酸痛的胳膊扛稳了包,闷闷:“不用。你带我去就行。”
“带路嘛。”
“哦哦!这边这边!”
——在无数或明或暗、密密麻麻的视线中,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从洗漱台这边离开了,监控清楚地看到,不分本地人外地人,在两人离开这个敏感的地方之后,确实都或多或少地将目光转移了开来。
……
“咋的,你昨晚不是说不上工要出去耍吗?啷哏今早这么早就起来了来?”
路上,脱离了大部分视线后,为了缓和气氛,陈禾跟大友开玩笑,刻意提起昨晚的事,也是为了反向避嫌。
“哎呀你莫给我说这个!”大友气一下就上来了,回头,跟他指着自己的两个眼睛下面的黑眼圈,“看到这两个没有?这就是昨晚上整出来的!”
“……这么激烈?”
“屁哦!”大友带着他站定到第五间板房前,敲了敲门,骂骂咧咧:“昨天晚上不晓得是哪个傻麻批,日妈票个昌都遭警察逮到了,结果那边遭一窝端!要不是我们几个跑得快,说是看闹热的,恐怕我们都跑不落!要遭逮进去!日妈也太哈了嘛!这种事也能被抓,他就不晓得撒个谎说是男女朋友吗?!还连累我们被按到那问了半夜!球事没整成,黑眼圈都遭那群警察问出来了!你来前不久我们才蔫不哒哒地被出工地买东西的曹胖子带回来,现在才打算吃了饭回去睡……日妈的老子再也不跟他们去了!说啥子‘安全安全’,安全个臭狗屁!都安全到派出所里面去了!”
“……噗。”西装小胖墩已经快笑抽了,陈禾使劲憋住了才没笑出来,但实在没憋住笑腔:“那你们,还有点,倒霉哦……”
“……你想笑就笑嘛,我看你憋得难受得很。”里面的室友打开门,大友看到他神情,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且丢人,这么说了一句,一边帮他接下行李一边红着脸自己嘟囔:“反正我这辈子,是再也不去搞这个活路了。真的太他妈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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