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拒绝我了吗?”
钟弥更想笑了:“我什么时候给过你机会?我说过不合适,你都没有听到吗?”
“我以为你是担心我们之间的差距,可我不在意那些……”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徐子熠又道歉,“弥弥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你,我就是嘴笨!”
是什么意思都不重要了。
钟弥挂了电话。
现在八月,钟弥大学读国内最好的舞校,班里的同学很多都已经开始实习,九月中秋,十月国庆,各大剧院舞团都紧锣密鼓在排节目,她本来也应该是其中一员,有一份光发一份热。
而不是被家里人问及怎么不留在京市,明明心怀低落,嘴上却犟着说,京市一点都不好,自己一点都不喜欢。
黑色a6依旧停在门口树下,挂京a牌照,钟弥折返,看那株有价无市的素冠荷鼎。
京市多好,多风光。
人才辈出,卧虎藏龙。
是她在京市待得一点都不好。
唐菖蒲 最宜夏饮。
将暮未暮,钟弥回了家。
一栋中式独立小楼,前有院子,后有荷塘,离戏馆十几分钟的车程,曾是她父母的婚房,花了钟弥父亲小半生所有积蓄。
钟弥父亲是粗人,没念过什么书,从小跟着戏班走南闯北。
老天赏饭,他生得高大英俊,有把好嗓子,很能吃苦,练就一身武生绝活,背长靠,跨马持刀,威风凛凛,年纪轻轻就演得了圣贤戏。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样本事。
会开车。
二三十年前在州市,有本驾照还是挺稀罕的。
章小姐去馥华堂捧场看了几出戏,他在台上耍枪花,台下的章小姐不吝掌声。
年年封箱戏,他都扮青衣,唯独那年她在台下,他绣鞋踩得难受,小嗓也唱得别扭。
可章小姐说他扮得好,送来花篮,夸他面相英气,扮旦角也别有风采。
登台唱了十几年戏的人,因她寥寥几句话,一生的鼓点都乱了。
他长枪拿不稳,丢了千里驹,勤勤恳恳给章小姐开起车。
老戴痛心疾首,骂他不务正业,荒废一身好本事,章小姐轻轻问他,是不务正业么?
他也不狡辩,低着头说,我是鬼迷心窍,我知道。
章小姐就笑。
他慌忙解释:“我不是说你是鬼,没有这样好看的鬼。”
她便笑得更开心了。
后来他继续当他的台柱子,还娶了漂亮老婆,他宠妻如命,章小姐临晚靠窗弹琵琶,不知忆起什么旧事,有些伤感地停了弦说,要是这会儿外头有片荷塘,吹来点凉风就好了。
荷塘么,他亲自挖了。
只为年年夏末,送妻子一阵心仪的晚凉风。
钟弥上楼,琵琶声将将停了,走到门口,就见妈妈抱琵琶坐在窗边,静吹晚风的侧颜。
八月,还有最后一拢荷。
微燥晚风里夹着宜人淡香。
钟弥喊:“妈妈。”
章清姝转过头:“回来了,饿了么?”
“还好,我在外头吃了点东西。”钟弥走近,“在楼下听淑敏姨说,刚刚表姨和表姐来了,来干什么?”
看她紧张的样子,章清姝好笑道:“不干什么,之前借了条项链,来还。”
打肿脸充胖子,表姨一家的常规操作。
钟弥拖长音:“哦。”
章清姝起身,走到高案前,擦了火柴,火光一明一灭,几丝檀烟飘出,细长线香插进相片前的香坛中。
黑白照里的男人,还是年轻时的英俊模样,戏行出身,又是背长靠的武生,单是半身照都能窥见身姿挺拔如松,黑眸炯炯有神。
“你总担心以后年轻人不爱听这个了,戏馆要倒闭,没营生,这几年州市大兴旅游,草台班子换了两批,从昆曲唱到京剧,生意越做越红火,养得起我们娘俩,你那个穿裙子梳小辫儿脚底不沾灰的小娇娇,现在也本事了,单枪匹马啊敢上门问人要账。”
钟弥打断:“哎,这就不要跟爸爸讲了吧。”
要账这事儿,想起来也叫钟弥心里不舒服,细论起来,州市是钟弥已经过世的外婆的祖籍,外婆嫁去京市多年,再回来,可想而知,他们与这边亲戚也亲不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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