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敢口头上骂几句。
她这女儿是嫡长女,心里一向把家族兴衰和弟妹前程归宿看得比自身喜乐荣辱更重, 当初已是使出生育之恩这道杀手锏才逼得女儿嫁去顾家, 若再逼她一回,宋娴慈怕是要让自己这个亲娘跟着那鳏夫全家一块丢脸。
于是只好作罢。
宋家男丁归家七日后, 镇国公府设宴庆贺,给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递了帖子。其中有些勋贵见新帝只给了刚袭爵的宋伯寻一个四品闲职,猜测陛下终究还是因其长女宋娴慈嫁去顾家而心生不满, 担心触了新帝的霉头, 加之宋伯寻的品才远不及其父,膝下又无嫡子,宋家注定是要败落的,于是只让女眷赴宴。
顾家是镇国公府的姻亲,除了顾寂有军务在身来不了,其他几个都来了。
京中贵妇起初还想着若非新帝是个心胸宽广的,顾家又有份从龙之功,否则顾家定要因娶宋娴慈进门而被陛下怪罪。可眼见瘫痪多年的老夫人走进门, 身后跟着笑吟吟的吴顾氏和顾宁, 众人又都暗暗感叹:
要没这个好媳妇, 顾将军这三个血脉至亲到现在都还是一个瘫着两个不苟言笑足不出户, 日子该有多苦!
宋娴慈是长女,前两日就回了娘家帮着操办宴席,见婆家人来,缓步过去行礼。
老夫人神色复杂地冲儿媳点点头,进去里头落座。
因顾老夫人是头遭来宋家,苏氏虽这些时日冷着亲生女儿,还是得过来同老夫人说些场面话,只是脸上的笑难免僵硬。
老夫人一眼就看出苏氏与宋娴慈不大亲近,脑子略转了转便想明白了原因,心下不由对儿媳生了分嘲意。
苏氏说笑了一阵,犹豫片刻,叫来庶女宋娴姝给老夫人见礼。
老夫人到底是宋娴姝嫡姐的婆母,苏氏纵是再不喜庶女,按规矩也得唤她过来。
宋娴姝走进来,依着苏氏的教导给老夫人恭敬行礼。
老夫人自宋娴姝一进门就没移开过目光,见这个庶女身穿水蓝色袄裙,羊脂玉般白腻的小脸被冻得微红,行礼时仪态虽及不上儿媳,却也比旁的贵女不知好上多少。
她仔细打量一番,发觉这庶女与儿媳看起来有七分相似,雪肤花貌,婀娜有致。不过举手投足间,到底还是显露出几分小家子气的拘谨来。
倒是正合她意。
宋娴姝被老夫人拉着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又是被问年岁又是被问喜好的,一一恭谨地答了,直听得老夫人笑眯眯地不住点头。
宋娴慈正淡淡看着,却听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嗓音:“陛下驾到——”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瞬,然后齐刷刷跪伏在地。
宋娴慈额头抵着交叠的手背,听到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觉有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片刻后,那道目光似是移开了,随后一声温和而不失威压的声音传来:“平身吧。”
宋娴慈起身,听到宁濯温声开口:“今日朕只是来吃酒,贺镇国公沉冤得雪,阖家团聚。诸位不必拘谨。”
众人应是,战战兢兢地重新落座。
宁濯将玄色大氅脱下,交给身边的内监,坐在镇国公旁边。
满桌人笑得僵硬,惶恐不安地陪着新帝说话。只见这位新帝目光凝在桌上的一道菜上,眉头猛地一皱,然后身上便散发出寒意来。
旁边的内监总管姓肖,是先前宁濯母亲宫里的首领太监。肖公公余光瞥见主子脸色,“哎呦”一声,掐着嗓音说:“这儿怎么有盘竹笋做的菜呀!”
剩下的什么都不必说。苏氏悟出宁濯不喜这道菜在桌上,吓得忙告罪一声,让人将整个席面的炒笋都撤了下去。
宋娴慈手指微微抓紧衣角。
宋娴姝看着嫡姐的手指,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她的嫡姐自小便吃不得鲜笋制成的膳食,稍稍多吃几口便会头疼个半天。偏嫡姐贪吃,见这道菜在桌上放着,就算拼着头疼也定要吃上两口。
宋娴慈心里想着宁濯方才的神色,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这一幕落在这附近夫人们的眼里,便是她后悔当初未能坚持等着陛下从南境回来了。
换谁不后悔,若在闺中等了这三年多的时间,凭着当初陛下对她的情分,如今宋娴慈就母仪天下了!
可她三年多前这么一嫁,就算今日和离,也做不成皇后。
大昭皇室祖训,非清白之身的女子不得嫁入皇家。
这么一想,家里有才貌兼备的妙龄女儿的夫人们倒是开心了,新帝即位,怕是不多久便要开始张罗选秀。
几个有些小聪明的夫人已开始细细观察宋娴慈的妆容打扮,闻她惯用什么香,回家好让自己女儿仿一仿。
老夫人见新帝一来这些妇人便盯着自己儿媳瞧,哪里不知她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她看了眼成了人妇后愈发娇艳动人的儿媳,心里也不免惴惴,担心这张脸会给顾家带来祸事。
她只能安慰自己:陛下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不顾名声体面地来抢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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