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塞戴了一半,陆沿瓷的手顿住了,他抬眼看向病床上的人,没有说话。
对方见他沉默,以为是默认了,更加阴阳怪气地道,“我还以为他又耍什么花招,高中的时候就跟男的不干不净的,现在看来还是这样。”
陆沿瓷眼中彻底没有了往常的笑意,眼神冷的几乎要将人冻穿,但705毫不在乎,他浊黄的眼中满是血丝,疯癫一般大笑着,话语间的恶意讥讽尖锐到令人无法忍受,“他白任栩这么多年口味都没变啊,怎么,是你操/他让他爽的不行吗?还是说被别人操/腻了,还是觉得你操/的更舒服?”
看到面前的人的表情,705像是被取悦到了,他激动得整个人快要从床上弹起来,但因为束缚带只能被勒回去,身体撞击在床板上发出剧烈的声响,“怎么,你不知道吗?要我告诉你白任栩这么多年跟多少个男人睡过吗?你以为他多干净?陆沿瓷,他睡过的人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砰——”
病房的门被猛地打开,两人同时看向门口,是那名护士,她的表情似乎在忍耐什么,接着她挤出一个笑容,“陆先生,林工回来了,你可以回709了。”
林工就是705原本的护工,他个子矮矮的,站在护士身后几乎很难发现。陆沿瓷淡淡地说“知道了”,便径直走出病房,一眼也没有看过病床上的人。
陆沿瓷没回709,而是去临时休息室洗了把脸,他很少有表情这么吓人的时候,刚才路过护士身边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抖了一下。
他拿毛巾捂住脸,深深吸了口气。耳边回响着那些刺耳的声音,他并不相信705口中的话,但他此时的心情确实非常糟糕,糟糕到他没有信心保证自己能在白任栩面前维持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电话在口袋里不停震动,陆沿瓷滑动接通,在听到对面的声音后他睁开眼,“妈。”
黎扇刚从机场落地,她提着一款市面上很难买到的中古品牌包,穿着一身低调却一眼就能看出价格不菲的衣服,在机场的人流中格外显眼,“我刚回首都,听俞明说你去了南城?”
“是,来这边取材。”
“取什么材需要你去疗养院取?”
“妈。”陆沿瓷求饶地笑了笑,“你向来不管这些的。”
陆沿瓷面对黎扇时会露出比平时更温柔耐心的模样。陆父去世的早,家庭里很多成员又来自不同国家,甚至是不同洲,所以老人大都在国外,几乎是黎扇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的。
一个单亲家庭不但把孩子的性格、才能、教养、各方面都培养的无可挑剔,还让这个孩子能够拥有爱人和接受被爱的能力,这除了坚实的物质基础和过硬的文化背景,还需要足够多的健康的爱和面面俱到的教导。由此可见黎扇这位母亲在陆沿瓷二十七年的人生里到底付出了多少。
黎扇坐在来接机的车上,用流利的英语和家里的外国司机交流了几句。她对电话那头说,“我是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但是沿瓷,理查德告诉我你最近又开始头痛失眠了是吗?”
陆沿瓷说,“之前在值夜班,生物钟没倒过来。现在好多了。”
黎扇沉默几秒,没脾气地用德语骂他,“你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生物钟倒不过来?”
陆沿瓷就笑了,他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他拿出自己最擅长的那一套,“我先工作了,妈妈,ichwerdedichverissen我会想你的。”
对面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陆沿瓷将手机放回兜里,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刚刚的护士。
“陆先生。”护士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我可以进去吗,就一分钟,不会耽误你的。”
陆沿瓷打开房间里的灯,侧身让人进来。等关上门,护士对着他第一句就是,“对不起,陆先生。”
陆沿瓷问,“怎么了?”
护士揪着手指,低下头说,“对于我请求你替705的护工这件事,我很抱歉,是我做错了。”
陆沿瓷微微皱眉,说,“是我自愿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是的!”护士红了眼,“不是的……对不起。院内有规定,临时护工是不能看护四层以上的病人的。白医生情况特殊,但是705的危险等级很高,我……我不应该找你帮忙的,对不起。”
“我因为自己不想看护705,也不想让克里斯她们……所以才找了你,对不起。”护士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她抹了把脸,“我先去工作了,陆先生,真的对不起。”
陆沿瓷站在门口没让她走,他问,“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护士有些发怔地抬起头看他,她吸了吸鼻涕,“没有。陆先生,我要去工作了,请你让一下。”
在护士打开门快要走出去的时候,陆沿瓷脑海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很荒谬的想法,但他没有问出口,而是把那句话憋到了心里。
怎么可能呢。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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