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变得更勇敢,坚定,也更决绝,面对质疑不再逃避。
成长在生根发芽。
小钟自己却对这些变化毫无知觉,反被说得一懵。
同样的话,他不是早就讲过一遍了?人没有这么健忘的吧。
“当然不一样了。”她以为他是心不在焉,又想起水晶鞋的话,不禁为自己苦笑,“小时候看故事,我会不由自主带入正派、主角,相信一切磨难都是考验,命运的眷顾终将降临。现在却经常在反派和配角身上看见自己,可恨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主角是被神明凝视的人,而我被除外了。”
大钟却道:“或许我们也可以换一种思路?真实存在的人没法用单一的脸谱定义,区分主角与配角再对号入座,本来就错了。”
跟比自己聪明的人认真讨论些什么,然后吃瘪,像是新学自以为很神奇的魔术,一表演却被当场拆穿。
她愤愤然回座坐下,趴在桌上大声假哭,耍无赖似的。
大钟弄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惹她。
一趴下她就感到困意袭来,哭过的脑袋酸痛,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再醒过来,是因走廊上雷鸣般的脚步声。
晚修下,放学了。
大钟仍在。室内关掉了一半的灯。
小钟边揉眼边打哈欠,迷迷糊糊问:“你什么时候下班?”
“今天不是我值班,早该下了。”
“你在等我啊。”小钟忍不住窃喜。
大钟道:“走吧,辅导室得锁门。”
初醒的朦胧让彼此的距离感更扑朔迷离。小钟故作糊涂地撒娇,“陪我回家。”
大钟迟疑许久,终于婉拒,“我今天开车来的。”
“你开车送我回去,有什么不可以?”
大钟笑,“你就不怕我也带你去奇怪的地方?”
小钟抿着嘴低下头。
结果他还是带着她坐地铁,像别扭不善表达的爹拴个熊孩子。
小钟一直在后面不依不饶地鞭尸。为什么不开车?大钟反问:你是否对男人太没有戒心了?小钟道:你不一样啊,我相信你。大钟叹气,暧昧不明道:你不相信。——不相信什么呢?他不说了。小钟继续道:放学的时间,被人看见我们一起,影响不好吧。大钟道:我们又没什么见不得人,干嘛怕人遇见?小钟道:那你的话不是自相矛盾了吗?没什么见不得人,为什么不让我坐你的车?巧言令色的大人。
到拥挤的车厢里,她就紧张得说不出一句话。
今日的人异常多,不像平时轻易有座位。两人只得站着。听乘客闲谈的话,原因似是市中心的广场有新的灯光表演。
大钟见小钟一直望向说话的人,以为她对此感兴趣,问:“要去看看吗?”
“不了。现在好晚,我又困了。”
此时,地铁行至广场的那站,人流似涨落不定的潮水,推着小钟又往大钟那边靠。他措手不及地被撞到,正想多让出些空间,就被小钟揪着衣角抱住。
她们出学校的时间太晚,同行的早已没有学生。就算被看到也没关系,她如是安慰自己。
他的心跳好快,一点不输她的。
“放开。”大钟附着她的耳轻声道。无处可放的手揪了揪马尾。
小钟不理不睬。
大钟又道:“我要下车了。”
她将手臂伸向他的背后,缠得更紧。
他似乎终于动了怒,捏起她的下巴,唇缘着耳后愈发低倾,羽毛似的气息挠尽颈窝,触感微凉,不知是涔涔的汗,还是薄情的吻。
小钟吓得退开一大步,他却勾唇浅笑,潇洒走出车厢,“回见。”
她没有多想,不顾一切地追出去。
车门就在她脑后撞合,而他头也不回地登上扶梯。
“钟绍钤,你给我站住。”
大钟没想到她会下车,闻声回头时全然怔住。他下意识想要下来,但扶梯已将他送至中央。
只好是她跟上。
大钟在一面铜镜般反光的壁画旁停下,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道:“到此为止吧。”
他早已恢复成平日百毒不侵的模样,一张冰山脸结着数九严寒。仿佛那间小屋里的温柔只是她的一场梦。小钟不敢离他太近,小心翼翼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太多就追出来,不是想纠缠。”
她以为他在说她追出来的事,他却想说这段未曾开始的感情——
“你不必道歉。变成现在这样,责任在我。我以为你会冷静。”
大人装作不知,是用最温柔的方式给小孩留有体面,自己反省。小孩却食髓知味地一错再错。她被拒绝不好受,他又如何不难过?
冷彻的眼神诉说着最后错过的机会。她极力想要辩解,想要挽回,却发现是百口莫辩。
小孩还是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值得去维护,也想被他承认,因为他是她放在心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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