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11月中旬,靓蓝色的天幕像一幅洁净的丝绒,镶嵌着黄色的金边。
老城区密集的平房,任何闲置的空地都被盖上砖瓦,容不下一株翠绿。
寒暄的乡音、厨房的白烟和小孩的小声是这处破败的居民区唯一的生机。
黎染提着书包,出门前照例去卧室看看床上一动不动的黑影,轻轻合上房门。揣好钥匙,背着书包匆匆下楼。
胡同里流窜的寒风吹歪了黎染厚重的刘海,露出消瘦的脸颊和一双黝黑的,浑浊的眼眸。
她没有生病的资本,黎染将校服的拉练拉到顶端。外套口袋里一颗滚烫的水煮蛋隔着衣服带来三分暖意。
“小染,上学去啊”
楼下零食铺的吴阿姨搬了把凳子坐在石阶上晒太阳,黎染高高的马尾甩动,“是啊,吴阿姨早。张叔,您也早上好”
“诶,小染晚上早点回来,叔叔家今天吃饺子。晚上过来吃啊”
黎染没有回答,只冲着两位热心肠的邻居笑笑,小跑着穿出胡同赶第一班公交车。
看着女孩瘦弱的背影和毫无精气神的眼睛,吴阿姨在心里想,这哪儿像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这么想的,也这么说出来。
隔壁面馆的张叔抓起一碗白面下入水中,扭头只抓住黎染在转角的身影,叹嘘的说:
“谁说不是呢,小染是个好孩子,老天不长眼让她摊上个不负责任的后爸和短命的亲妈。一个死了一个跑了,留下个没血缘关系的弟弟”
张叔是做小餐馆的,家里添一双筷子不是难事。可黎染极少去张叔家吃饭,今天是小染的生日,即使她不来,这盘饺子一定要送到她家。
张叔在心里打定主意,脑子里盘算着黎染放学的时间,手里麻利的把面捞起来。
吴阿姨的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跳上她的膝盖,喵的一声窝在主人腿上打着哈欠。吴阿姨手里顺着猫毛眺望着远处光秃秃的树枝,暗自说。
“要过冬了,小染手里的钱还够吗?”
黎染也在想这个问题。
她每天都是第一个踏进教室,今天路上出了一起事故有点迟了。拿出笔记本的时候班里进来了两三个同学。
她心里一紧,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早,那人应该还没有来。
高三一班的位置在3楼的中间,黎染坐在靠窗的位置可以一眼看到校门口。
11月中旬暖气费要交了。
这周末超市做活动,方平的尿不湿可以多买一点。
陈老师昨天提到的竞赛集锦册子,网上买不知道能不能便宜点。
快过年了,家里备点面粉,包饺子能省点钱。
借了姨妈2000补交学费,这个月该还了
黎染在本子上一笔笔写下这些费用,想到银行卡里的余额,在竞赛册子那几个字上又划了黑线。
同学熙熙攘攘的闲聊声越来越大,黎染自动架起屏蔽外界干扰的隐形墙。
分针秒针追逐着快到8点,她像是有特殊感应似的向窗外看。
窗边聚集的女生也在此时多了几个,“莫关北终于来学校了”
“听说他前几天没来学校是去市里参加竞赛了”
“这次也是第一吗?”
“肯定是啊,北城首富的儿子还是奥数竞赛的冠军,这是什么小说照进现实啊”
“醒醒,现实是莫关北要和宋糖订婚了”
订婚?
黎染垂眸装作平常的看单词本,熟悉的字母突然变得陌生。她默默的在她们身后竖起耳朵。
“据说还有2个月吧,莫关北18岁生日以后举行订婚宴”
原来他有未婚妻了,
宋糖
普华中学的校花,真正的富家娇女。十月校庆活动,黎染和她同台演出。宋糖本色出演一位千金小姐,黎染是三个侍女之一。
她记得演出那天,宋糖双手提着蛋糕裙,拖曳着裙摆走进化妆间上下打量黎染惨白的脸,轻蔑的瞪了一眼,把什么东西扔在桌上。
“喏,这一万给你。今天这台舞剧你不用化妆了”
黎染不清楚她为何介意自己是否化妆,诚然她对是否化妆这件事也不甚在意。不化妆更好,家里也没有卸妆的工具。
姨妈的女儿有瓶卸妆油,据说要好几百。黎染不知道什么油要几百块,她只知道宋糖随手甩出的一万块是方平半年的药钱。
早上那缕八卦的风飘进耳朵,黎染一整天的课都上的心不在焉。
同桌李芳清关切的凑过来问:“黎染,你不舒服吗?”
黎染摇摇头,见对方的作业还停留在第一页便拿出自己的数学笔记递过去。
“你最好了!”,李芳清一边打开黎染的笔记对照着重点一边说:“今晚【洺典巴黎】的聚会你去吗?”
普华虽然是市重点中学却很注重学生文化,学校鼓励学生自发组织班级活动,但因为费用颇高,黎染一次也没参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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