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先一剑便让里面的两人有些吃不消。
薛沉景的肉身孱弱,本身的实力比虞意还要不如,还远远无法同元婴剑修正面较量。
触手迅速蠕动成一堵墙,抵住头顶巨刃剑影,腕足背脊上的蛇鳞在剑压下荡出一层又一层的金光。
薛沉景被剑压迫得膝盖一寸寸弯折,险些快要半跪到地上。
他掐住指尖,坠下一滴血珠,血珠滴落地上迅疾地结成一块巴掌大的法阵。
阵线晃动,一头黑影从那块巴掌大的阵法中艰难地挤出来,迅速膨胀,化作一头体型庞大筋骨健硕的蛮牛。
它一出现,几乎占据半个淬器台的空间,昂首往上冲撞时,淬器台的地面都被它的蹄子踩碎。
堆叠在头顶的触手飞快收回,剑影瞬间往下压来,和弯弧的牛角撞在一起。
虞意听到咔嚓的声响,如瓷器碎裂,罩在身上的剑压倏地一轻。
蛮牛撞散赤红剑气,刨了刨牛蹄,轰隆隆地冲撞出去,直将环壁上那一扇窄小的门扉撞塌下去。
外面的男女露出身形来,姚毓秀惊道:“淬器台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撞破?”
裴惊潮剑影被撞碎,心中已经估量出这魔物不同寻常的实力,他手中又挽一剑势,脸色凝重道:“师妹,你我配合。”
姚毓秀点头,手中长剑与他同时起势,两人持剑,长剑一红一白,用的是离山双人剑法。
两柄利剑剑身相搭,红白的剑光交错成十字,放大成影,抵在蛮牛巨大的牛角前。
两人一牛暂时僵持住了。
整个淬器台都在剧烈地摇晃,地面崩出一道道幽深的裂口,行将崩塌。
虞意在地动天摇和乱劈的剑气下,跌跌撞撞地往右侧环壁上一处震塌的豁口跑,想要趁乱逃离。
哪知另一个人也和她抱着同样的想法。
薛沉景现在还不想和裴惊潮二人正面相争,暴露自己的身份,想趁着蛮牛拖住对方,绕到淬器台后方,从后山寻找路径离开。
他们同时在这道豁口前碰头,薛沉景嘴唇上还染着点血迹,冷冷瞥她一眼,伸手按住她的肩头用力往后一拨,哼出三个字“别挡路”,随后越过她当先翻出那道豁口。
系统在薛沉景耳边恨铁不成钢地大叫:“主人,你能不能有点君子风度!你应该保护女主,让女主先逃!”
蛮牛一时冲撞不开压在角上的十字剑气,怒得暴哞一声,蹄子用力跺地。
已然失去真火的淬器台,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垮塌得越发厉害。
薛沉景被墙上掉下的一块砖砸中脑袋,吃痛地闷哼,骂道:“蠢牛。”
虞意“噗嗤”一声,幸灾乐祸地笑了。系统也适时抛出一句风凉话,“看吧,遭报应了吧。”
薛沉景:“……”
裴惊潮余光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从那龟裂的墙缝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确切的说,是熟悉的眼睛。
他当时伤重濒死,半昏半醒,眼睛里都是血色,有敌人的,亦有他自己的。
他当时视野并不清晰,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女子的面容轮廓,她俯低身,用周围的树藤编织成一个筏子,用尽全力地将他往藤筏上抬。
单薄的少女身姿哪里抬得动一个成年男人,她又推又搡,费了好半天工夫,还碰到他身上的伤。让他本来都已经昏迷过去了,又被痛醒过来。
裴惊潮喘着粗气,勉力支撑起自己,撑着一口气说道:“谢谢姑娘,我自己来吧。”
他主动往藤筏上爬,姑娘伸手过来帮他,脚下却不小心踩滑,一下坐倒在地上,他手臂上勉力支撑的力道也骤然泄去,无力地俯倒在她身上。
就是那极近的一瞬间,他看清了她的眼睛,明亮清透,像含着这世上最洁净的一池泉,他的投影落入她眼中,好似浑身血污也能在那双眼中被涤净。
他当时明明那样狼狈,可她依然满含憧憬地仰望自己,怯怯地唤他,“仙君。”
那一刻,他的心脏剧烈起伏,还没等他说点什么,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口鼻里都塞满腥湿的泥土,被人葬进了坟里。
是裴惊潮契约的灵兽循着血味找到他,将他从坟墓里刨出来背回宗门,才得以获救。
伤势好转后,裴惊潮去那附近寻找过,只找到一座已经烧毁许久的山野民居。
裴惊潮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他早已见识过不少风格各异的优秀女子。
清冷出尘者,婉约柔美者,抑或是如他师妹那般,略微骄纵刁蛮一些的,无不风姿绰约。
那样一个凡俗女子,其实不值当他惦记。
可裴惊潮偏偏就记住了那双眼睛,时常会在不经意间突然想起来那一瞬间的怦然心跳。
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所以将那一瞬间的心绪浮动记住了很久,也将那双令他心绪浮动的眼睛记住了很久。
若是当时就找到她,他大概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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