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廊的一角会有蜘蛛结网。沉兰溪总会百无聊赖的看着那小小的虫儿,在网内挣扎,但不论如何都无法挣开那细而透明的丝线,先是细细的腿、接着是腰、口器……一口口的被吞噬到连残肢都不剩。
真可怜。
他不无怜悯的想。悲悯而又讽刺的看着虫儿,就像看到深陷沼泽苦苦挣扎而不得的自己。
绝望的黑泥先是缠住了双腿,接着慢慢上涌,最后一层层的覆盖上他的口鼻双眼。沉兰溪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与光明,他明白,自己迟早污浊的死于那片黑暗。
以前的沉兰溪,只当是解脱。可现在的沉兰溪,却是舍不得了。
娇娇。
只是咀嚼着这个名字,心里都泛起带着苦涩的甜意。可他却不敢叫出口,唯恐脏了她。
情酣耳热,香汗淋漓。被那柔软滑腻的身子搂住的时候,被那口小嘴吸着的时候,沉兰溪总忍不住紧紧搂着谢娇,恨不得把自己融入她的骨血,与她永远在一起。
可他不能。
或许他初时充满着恶意,可在这日日夜夜的缠绵里,他早已经明白了这个人有多好,也早已经舍不得,拉着对方共沉沦。
他不敢亲吻,要不够似的弄着谢娇,像是被判了死刑的囚徒,只想在这无望而悲哀的最后,与他的珍宝抵死缠绵。
谢娇并不愚笨,她确信沉兰溪对她是有极深的好感的,所以沉兰溪的抗拒,在她看来便有了别的含义。
她不由得又想起来谢父的话——“娇娇,莫怪为父拘着你。可那沉兰溪,你碰不得!”
她本以为带沉兰溪走便是,现在想来,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谢父那里的路子是肯定走不通的,故谢娇找了消息最灵通的金银楼的管事,以普通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金额,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毒药控制、囚禁、时不时的惩罚、密不透风的监视……薄薄的一页纸,承载的却是沉兰溪令人心痛的半生。
她看着纸上那“虽十岁稚龄,然形容有度,胸有沟壑,岚阁一会,才惊四座,大儒谓曰——此子有济世之才”,又想到沉兰溪被拘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小楼里,她的眼里幽幽的闪着火光,出离的愤怒了。
只是因为那龌蹉的欲望,却让皎皎明月跌落尘埃,真是恶心至极、可恨至极!
可愤怒后,胸口像开了个口子,陡然产生的却是巨大的悲哀。沉兰溪那般的聪慧,怎能不明白自己的处境。那人就是想毁了沉兰溪,自然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会给他。等沉兰溪认命后,他还会高高在上的出现在沉兰溪的面前,以恩赐的口吻,让沉兰溪成为他的玩物。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螳臂当车,莫过于是。
谢娇看到了沉兰溪那深不见底的绝望。
她把那张纸烧了,火舌舔舐上雪白的纸页,谢娇有些惊讶的发现,信纸背后竟然显出了一行小字!
她熄了烟,看了起来。良久,她发出一声冷笑,把那张信纸烧了个干净。
黑色的余烬中,幽幽的光在她眼底摇晃,仿若鬼火。
“兰溪,我们离开这里吧。”
第二天她很晚才去了楼里,用钱打发走了听门的仆役,她强硬的捧着想要避而不谈的沉兰溪的头,继续说道:“父亲年纪渐长,我对商贾之事也无甚兴致。家里已薄有资产,只是我们一家子吃用,倒不费什么。若需进项,大不了之后在开个铺子,这日子总是能过的。”
沉兰溪的身子僵硬了。他面上的笑容变得古怪,似喜似悲,可也只是一瞬,一晃眼,又是平时的沉兰溪了。
他拨开了谢娇的手,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
“娘子的好意,恕奴无法接受。奴只是一介俗人,早已经习惯了楼里的生活,恐吃不惯粗茶淡饭。”
“若带了金银来,无论谁,奴都会给了身子。奴本就是这么个下贱人,不值当。”
“娘子,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谢娇深深地看了沉兰溪一眼,
“当真?”
“当真。”
谢娇点了点头,离开了。关门声响起,在她走后,沉兰溪像突然没了骨头,一下子就跌在了地上,急促的喘着气,他压抑的狠了,手抖的不成样子。
他差一点就答应了下来,真的,就差那么一点。即便是同死,对沉兰溪来说那也是无上的幸福。可他终究,还是放了手。
他舍不得。
沉兰溪用手拄着额头,满眼的痛苦与不舍,
“……娇娇。”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娘子?!你怎么会在?”
沉兰溪大惊失色。
门口传来了谢娇的声音,带着笑意:“我想你继续叫我娇娇。”
像嫌他不够震惊似的,谢娇接着说:“兰溪,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着,等我接你。”
“信我。”
她的脚步声渐远,这次真的走了,留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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