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目光转向那只花瓶,它的形状非常奇怪,称它丑陋都是一种恭维,秦杏觉得一定是自己不懂艺术。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花瓶,它真的真的很别致。
也不知道忙着收拾餐桌的安纳托利有没有看出她的为难,他从储藏柜里拿出两罐酱,头也不回地问她:
可以开饭了。薄饼你想涂肉酱还是果酱?
我推荐你肉酱,我这次做的肉酱非常成功。
那请来肉酱吧,如果我还有肚子的话,等会儿我还想尝尝涂果酱的。
明智之举,但我想你多半是吃不下了。
在那张和公寓一样狭小餐桌旁坐下,托利亚调好了灯光,把食物一一端上桌来。
蘑菇汤,薄饼,肉酱和酸黄瓜,杏吃奶酪吗?我想我还可以切点奶酪过来。
这些足够我吃了!不用麻烦了,托利亚。
暖色调的灯光配上这热气腾腾的饭菜,不由得令人有家的错觉。秦杏接过属于她的那碗汤,她早就被那浓郁的蘑菇香气蛊惑住,急不可耐地舀了一勺喝掉,立刻露出笑来。
我想你起码能算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厨师。
托利亚在薄饼上涂了一层厚厚的果酱,又放了一勺奶油,十分享受地咬下一大口。
谢谢,我常有去做厨师的想法,怎么想都比我靠卖画为生实际。
或者你可以把厨师作为一个兼职,用空闲时间画画?可能会一举两得。
我想这是个好主意,我会考虑的。
外面的雪还没有停,有越下越大的架势。托利亚望着面前非常欣赏自己厨艺的少女,她一勺接着一勺地喝着蘑菇汤,全然不顾垂落在她耳边的碎发。
于是他小心地探出手去,帮她把碎发拢回耳后,秦杏这才从美食中回过神来,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
实在是太美味了,我可能有些失礼了。
她看上去终于不那样阴郁了,安纳托利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那么拘束,你喜欢我就很高兴。
一想到学院的食堂没有这么美味的食物,我觉得现在吃多少都不算多。
你不嫌弃的话,可以把剩下的都带回去,这两罐酱也可以。
那怎么好意思呢?如果我都带走了,你吃什么呢。
我当然还有别的食物,我是成年人,杏,我不会饿到自己的。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但是你,如果你总是心情不好,那是会出问题的。
她把汤匙搭在碗上,笑意变得苦涩。
我已经出问题了,托利亚。
是你上回跟我说的问题吗?还是战斗班发生了什么事。
是也不是。
秦杏垂下眼眸,盯着蘑菇汤里的一块切得很小的蘑菇。
现在不能说是循环了。事实上我已经在往前走了。我经历了一些事,但是我不能很详细地告诉你。
我逐渐意识到越往前走我越有可能不是我自己,我所坚持的可能永远也行不通。甚至有一天,我可能会变成我非常憎恶的模样。
可是我绝对不能放弃,如果我放弃了,就是对过去的我的背叛。
秦杏的声音变得疲惫而痛苦。
那些过去的事,我为了今天忍受了那么多,我怎么能放弃呢?
杏。
托利亚从通用语换成了汉语:
那就不要放弃。
你认为你现在做的这些事都是错的吗?
不,我不认为我做的是错的,我认为我在做正确的事,只是我不知道以后
请做下去吧。
你知道,我会时不时去接济一些生活遇到困难的人,送给他们一些必要的物资。我并没办法真正地改变他们的未来,也只能对他们的现状稍加改善。
但是我是这样想的,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时刻都可能变化的未来顾忌那么多呢?我在当下做正确的事,那就足够了。
你可能不知道战斗班已经有多久没有过冷冻人成员了,我并不算是真正的战斗班成员。你凭着你自己走到这一步,是难以想象的成功。
杏,如果你不继续走下去,未来那是一定的,你想永远生活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下,被人当做玩物或者生育机器吗?
不,我不想,我只是怕我成为我憎恶的模样。
我知道你绝对不会甘心的,你要明白,杏,继续走下去,你的面前会有更多的路。也许有一天你是会成为你最憎恶的模样。
但是你想没想过,杏,那可能也是你成长的一环,毛毛虫变成蝴蝶,是要经过蛹和茧的。生活就是这样,总是有着许多出乎意料的变化的。
杏,别放弃。
再抬起头来,秦杏的眼眶红了大半,笑容却是灿烂的,墨绿色的眼睛里多了释然的神采。
你的汉语大有进步,托利亚。
他把涂好肉酱的薄饼放进她的盘子里:
或许你应该来学学俄语,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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