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诺穿着她的珊瑚绒的小鸭子睡衣,脚上连袜子都没有,就只有一双毛茸茸的小拖鞋。
严承光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把自己的存钱罐塞进他的手里,“我的都给你。还有六叔的……”
她说着,爬到车前面,拿过六叔的外套,从口袋里拿出那些钱,一股脑都塞给他。
六叔笑着闹意见,“米小糯,你好歹给我留两块钱吃早饭啊。”
她没搭理六叔,拿着那些钱就往严承光的背包里面塞。
然后,绑钱的塑料皮筋突然断掉了。
她伸手就把自己小辫子上的发圈给抓了下来。
她用自己的发圈把那些钱绑好,连同她的存钱罐,一起塞进了他的背包里。
等她都弄好回过头来,就看见严承光把脸扭向了车窗外。
因为努力抑制着某种情绪,他的肩膀都在微微抖动。
涂诺小声问他:“承光叔叔你怎么?”
他冲她摆了摆手,又过了好一会才回过头来,眼圈却是通红的。
涂诺被吓到,“承光叔叔你怎么哭了?”
他努力地冲她一笑,说:“没有,我只是高兴……”
他又用力抿了抿唇,“我终于把小糯糯的钱都骗来花了。”
涂诺连忙说:“那你是不用谢我的。我正要告诉你呢,前天数学小测,我又是满分。”
她说着,连忙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了那张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的小测试卷。
严承光接过去,展开看了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那咱们争取期末也满分,好不好?”
涂诺用力地点了点,“那你也得快点好起来。”
他点点头,拉开自己脖子上的拉链给她看。
涂诺看着他好好地贴着创口贴的脖子,小大人一般叹口气,点着头说:“你能这样,我就放心了。”
前面开车的六叔根本不明白情况,却先酸起来,“哎呦喂米小糯,你才多大啊?怎么这口气成熟得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涂诺冲他翻个白眼,“反正比你成熟,奶奶都说你是个幼稚鬼,晚上去厕所都害怕。”
“好,米小糯,你给我闭嘴!”
严承光唇边噙着一点笑,懒懒地靠在车座上,看着他们两个斗嘴。
那时候,他眼底的青色还在,头发也比在学校的时候长了许多,气色却比昨天好了很多。
火车站很快就到了。
涂诺只穿着睡衣,不被允许下车。
六叔下车去送严承光,她扒着车窗向外看。
严承光那天穿的依然是他的旧校服裤子。
深冬的风把布料吹得紧贴了他的腿,整个人显得又高又瘦。
他和六叔一起向着车站门口走。
深冬的清晨,火车站门口都是卖早点的小摊,飘着浓白的烟雾。
看着那些白雾把严承光和六叔的背影吞没。
涂诺突然就害怕起来,有一种严承光就要被妖怪抓走了的感觉。
她顾不上冷,打开车门就跑了下去。
她一边跑一边喊:“严承光,严承光你等一等……”
严承光听见叫声转过身来,一看见她就那样下了车,连忙把背包塞给六叔,一边脱着羽绒服,一边向她跑过来。
他跑到她面前,劈头盖脸把她一包,就凶她,“米小糯你干嘛?会感冒的。”
她顾不上冷,仰头看着他,用力牵住他的衣角,“承光叔叔,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吧?”
严承光看着她没说话。
她咽下一口冷空气,连忙又说:“你得快点回来给我补课。我这次期末考试的数学满分,就指着你了。”
严承光听见是因为这个,一下子就笑了。
他蹲下身来,刮一下她的鼻子,说:“放心吧,最晚后天就回来了。我留给你的那些作业记得完成,我要检查的。”
她“嗯”了一声,用力地点了点头。
严承光又冲她笑了笑,就站起身,接过六叔手里的包,迈步走进了火车站。
等涂诺发现她还穿着严承光的羽绒服,要去还给他时,他已经检票进站了。
六叔买了站台票追进去,火车已经开走。
所以,那年冬天,严承光只穿着他那件实中的校服就去了明江。
回去的时候,六叔安慰她,骗她说,明江比林云要暖和一些。
再说,严承光要找的人是他的亲爸爸,怎么会让他冻着呢?
话虽然这么说,其实六叔也知道。
对于严承光来说,明江一定比林云还要冷。
不然的话,他怎么会从四岁跟着舅舅来到林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呢?
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他舅舅急需救命的钱,而他舅妈又不肯卖掉镇上的房子回村里住,他是不会去明江求那些人的。
那一天,涂诺和六叔一路上都怀着一种很不好的心情。
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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