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有人说话,有人轻轻哭泣。
他不是在水里吗?
为什么身体是干燥的?
他现在在哪儿?
是……死了吗?
秦庭西努力动了动手指,随后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灯光带来一阵眩晕。
他条件反射地阖上眼皮,试着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正戴着呼吸面罩。
听力慢慢恢复,他听见监护仪器发出一声安静的提示音,还有一个熟悉的男声。
“别哭了,医生都说没事了,只是有点炎症和惊吓。”
是……他爸的声音?!
“都怨你!又让儿子受这么大的罪!小时候那次还不够吓死我的吗?”
带着哭腔的女声——是他妈妈。
他猜出自己应该是在医院。
也就是说他没死。
我还真是命大。
秦庭西咧了咧嘴角,努力举起右手:“妈——”
嗓子干涩得像被沙砾磨过。
宋钰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病床旁,惊喜地“哎”了一声后喜极而泣。她轻轻摩挲着他的胳膊:“儿子,你总算醒了!妈妈都要吓死了!”
“妈,我没事儿。”秦庭西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爸,你们怎么过来了?”
“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秦远恒也走过来,按下呼叫医生的按钮,“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能不过来吗?煜阳给我们打了电话,我们就立刻赶过来了。”
“嗯。”秦庭西心里一片安宁,任由宋钰拉着他的手捏来捏去,不时用纸巾擦擦眼泪。
医生很快赶到,用听诊器在他胸前听了听,又扒开眼皮观察。
“没什么大碍,发烧是因为呛了水,肺部有些感染。年轻人身体素质好,输两天消炎药就没事了。”
秦远恒和医生道了谢,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爸,我是怎么到医院的?”秦庭西半倚着枕头坐起来,“是周……是谁救的我?”
他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个人影。
“是路过的村民发现了小竹子,猜到救他的人可能在水下,这才……”秦远恒简单几句,却难免再次经历一次心悸,“儿子,你这次真是侥幸,以后可千万千万要注意安全。”
“哦。”秦庭西点点头,心里涌起一阵失落。
原来他看到的那个人影不是周煜阳。
下午的时候,赵雄一家来病房探望。
燕姐一进门就先红了眼圈,不停地向秦远恒和宋钰道谢。赵雄不善言辞,一脸愧疚和感激,站在床脚闷不作声。
“燕姐,小竹子呢?”秦庭西问。
“他没事,就是吓到了。爷爷在家陪他呢。”燕姐抹掉脸上的泪珠,“弟弟,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小竹子就回不来了。可我们也真觉得对不起,因为这个娃娃差点把你害了!真是……”
“孩子,你这么说就错了。”宋钰拉住燕姐的手安慰地拍了拍,“我们庭西看着娇气,其实最善良,不可能看见孩子遇到危险却不救。只能说老天从不亏待善意,虽然危险,但也算虚惊一场。你不用难受,嗯?”
一番话说的燕姐眼泪止不住地掉。
“燕姐,你别哭了。”秦庭西咧咧嘴,“等我好了,还想吃你做的火锅。”
“行,你想吃啥子姐都给你做。”燕姐抹去泪痕,破涕为笑。
天色渐暗,燕姐和赵雄起身告辞。
秦远恒和宋钰去送他俩。
秦庭西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里面n多消息,都是问候他的。
没等他开始回复,听见他爸疑惑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煜阳?在这儿站着干什么?正好我们要出去,你进去看着他。”
秦庭西放下手机,朝门口望去。
病房门从外面推开,周煜阳触到他的目光,迟疑了一瞬,缓缓走了进来。
周煜阳头发有些乱,下巴上冒出短短的胡茬,眼神透出深深的疲惫,看起来颓废了不少。
秦庭西指了指床边的木凳,示意他坐下。
周煜阳走到床边,迟疑着握住了他的手。
“还发烧呢?”
“嗯,有点儿。”秦庭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医生说再输两天就差不多了。”
周煜阳“嗯”了一声,低头看着他的手。
秦庭西的手冰凉,指尖毫无血色,手背上扎着输液的针管,苍白到几乎透明。
他动作小心翼翼,像捧着蝴蝶翅膀,想用力握紧却怕碰碎,不用力又担心飞走。
两人静静地待了会儿,才听见秦庭西叫了他一声:“周煜阳。”
秦庭西很少这么一本正经地喊他。
周煜阳闷闷地“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他。
秦庭西任他拉着自己的手,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有些掉色的病号服,声音微微颤抖着:“小溪里没有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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