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莼披了狐裘,到了外院马车的地方,看到许菰已站在马车旁等着他了。他面容仍如平时一般漠然,身上也披着裘衣,一身打扮并不比许莼差什么,虽说是为了国公府的体面,但盛氏出身巨富,又不愿意落下苛待庶子的名头,因此一应吃穿用度并不曾亏待了许菰等庶子庶女。
许莼拱手道:“大哥哥久等了。”
许菰微一点头拱手还礼,没说什么自转头上了自己的马车。他这个庶长子身份微妙,也因此哪怕他考上了举人,他在府里仍然对嫡母恭恭敬敬,在许莼跟前也基本不会充长兄的派头,平日里和许莼出门,也从来不会自己先上车出行。
许莼知道庶兄身份尴尬,向来也不去为难他,这倒是母亲言传身教。盛氏出身巨贾,和气生财,从未与人面上决裂,哪怕心中再不喜,面上也总是含着微笑,行事自如。
顺亲王世子赏雪的园子叫惠风园,离靖国公府其实不远,马车不过两盏茶功夫也就到了。许莼和许菰到了惠风园门口下车,已来了许多客人,络绎不绝都是衣着华贵的。
许莼和许菰走进园门,递上帖子,跟着的春溪熟练地指挥着下仆将礼物奉上,王府掌记挥笔记上靖国公府礼梅瓶一对,《蛱蝶戏花图》一张,丹青颜料一套,一边连忙命人将画送进去暖阁上挂起。
秋湖好奇问道:“这是要把今日送来的画都送进去给小王爷赏画吗?”
那王府掌记笑道:“正是,我们家王世子好画,因此平日里也攒了不少画,每次宴会,也能收到不少画作,如今天寒,小王爷恐宴席上大家无趣,索性命人将画都挂起来赏,若是今日有送画来的,也一并共赏。”
春溪笑道:“原来如此,果然王府气派,不同别家。”一边熟练塞了一个小银稞子给掌记:“管家辛苦了,我们爷第一次来府上,有什么不对的劳烦您指点。”
掌记收了银子满脸笑容登时带上了真诚,想不到靖国公府原来仆从这般知趣,笑着与春溪聊了起来。
却说前头,许莼和许菰一路跟着迎客的仆人一路走进去,到了园中暖阁里。今日晴好,宴会设在暖阁敞轩内。
这敞轩四面都镶了玻璃,因此光线极明亮,雪光穿过玻璃窗照耀在敞轩四壁上挂着的诗幅和画,满堂华彩,文气氤氲,衣冠俊达济济一堂。
画还在陆续从外边有人送进来挂起,许莼看自己送的那副《蛱蝶戏花图》也被挂了起来,便也知道顺亲王世子好画,这是赏雪顺便赏画了,不由暗自佩服九哥,幸好九哥提醒了一句,否则自己若是真送太过名贵的字画进来,少不得要引人瞩目。
如今四下看了看,大多数画都只本朝的,偶有一两副前朝的,也不是特别名贵的画,而自己送的那副《蛱蝶戏花图》,因为画师没什么名气,又不是什么古画,因此只挂在了不起眼的地方,这正合了他不能冒尖的意,只也和许菰站在画壁旁一副一副观看起来。
许菰低声问他:“二弟若是看到前日替你捐银的那位兄台,还当与我说一声,我们兄弟合该当面致谢才好。”
许莼含糊道:“他这些日子病了,只在家中休养,不会来参加这些宴席的。”
许菰眸光微闪:“如此,那二弟应当上门探病才好。”
许莼道:“他好清静,我已让人送了些药材过去了。”
许菰微微点头,解释道:“我也是慕其高洁义气,又是为母亲请得了荣封,想着来日见到,总不能失礼了。”
许莼也没放在心上:“好。”
却见一阵喧闹笑声从外面传来,原来是顺亲王世子被一群贵宾簇拥着,正从外边踏雪回来,后边跟着几位貌美侍女,手里捧着梅瓶,里头插着刚刚折下的梅花,一群人都衣着华丽,恍如神仙妃子一般拥进了宴会厅里。
为首谢翡穿着一身孔雀羽直氅,墨绿呢底上绣着穿珠云龙,腰间垂下翠色欲滴的碧玉龙纹佩,头上戴着卷云冠,正含笑拱手和客人们说话,举止风度神采飞扬,雍容闲雅。
许莼从前也见过他一两面,但毕竟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并不曾有资格近身相处。只看今日宾客,大多是他不认识的人,便也知道从前混的不是一个圈子,自己从前那些结交的纨绔,多是京里不入流的子弟,与他结交,也不过是贪图他花钱慷慨罢了。
许莼遥遥看着世子谢翡,却忽然发现世子长眉修目,鼻挺唇薄,猛一看竟觉得有些眼熟。
心中好奇,又仔细看了眼那又浓又直的眉毛和含笑的双眼,忽然恍然发现原来和九哥竟然有些相像。
只是九哥境遇坎坷,眉目间郁郁寡欢,这谢翡却是富贵闲人,顾盼神飞,意态风流,显然生活极优越悠闲的。
他忍不住心里嘲笑自己这才出来半日,这又是又想九哥了吧?
想到九哥,他心里就有些神不守舍起来,一心又想着赶紧应付完这宴席,回去还能陪九哥下午针灸和用晚餐,眼见着赏完画应该也就入席了,再听个两三折戏,酒过三巡,今日也就算完成任务可告辞了。
他漫不经心离世子那群贵客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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