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但她又尖叫起来。
继父半心半意地劝,“好了,都别过火了。大白啊,过来看电视。”母子两人没理他。“你还护她?我给你看,看看她搞了什么。”她重重地走过去,抓着谢尔斐的双手拖到儿子面前。那双手上涂了樱花粉色的指甲油,还描着几朵花。“看到没有,专门花钱去搞这种东西。要不是偷的你哪里来的钱?”“我给的。”白牧林说。母亲只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贱货,你骗你哥的钱?”光线太亮,声音太多,他脑子嗡嗡响。永不止歇的谩骂,继父半心半意的制止,弟弟对着平板发出专注的乱叫。这其中最清晰的是谢尔斐在他身后不成声的恐慌抽噎,似乎她的心脏很快就要被碾碎了吐出来。每一声都像锉刀把他的理智刮去一层。直到母亲的巴掌举起来,他胸腔中有一团废气终于燃爆了。“够了,好不好!”白牧林把她往后一推,回头告诉妹妹,“拿上书包收拾点衣服,等会跟我走。”然后他把房间门关上。母亲抽了一口气,“你带她去哪里?”“我那里。”他说,“她今年高三了,妈,明年就要考试了。你这样她学习怎么办?”“她学习?她要是专心学习哪还会去搞这种鬼东西?”“你他妈才是在搞什么鬼东西!”他终于暴怒高喊,“她是你女儿!”白牧林又推了她肩膀一把,差一点自己也举起巴掌,但母亲吓得愣怔,他也就放下了手。他头一回在这个女人脸上看到如此多的感情。愤恨,怨毒,悲伤,脆弱。解气极了。他想。你不相信你儿子是这样一个人,对吧?都是你给的。继父终于放下保温杯站起来了,“不要耍横啊,这里是我家。”他沉声说,“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啊?饭别吃了。今天不说清楚不许走。”白牧林大声冷笑。他两步冲进厨房抓出来菜刀,回到谢尔斐门口守着,“拦一下试试。”“你连你妈都要砍啊,”母亲刺耳的尖叫穿透他的头骨和整栋楼,“我辛辛苦苦又上班又做饭伺候你们,养你二十多年——”他一挥手砍在门框上,刚斩过排骨的油腻刀刃在实木板上狠狠留下一道深痕。“妈,”白牧林说,“你知不知道我最想砍的就是你。”没人再动了。妹妹打开门,带着行李包站在门口没动,沉默又小心地观察他们所有人,还有白牧林手里的菜刀。“身份证拿了没?”“……在大人房间。”谢尔斐嗫嚅。“去拿。”“我告诉你,我现在就报警。”继父说。“报啊,”白牧林举起菜刀指着他,又指向蜷缩在沙发上暗中观望的男孩,“警察来之前我先砍了你儿子。”继父的脖子和肩膀矮回去。白牧林跟在妹妹身后出门,才把手里菜刀叮咣一声扔在光洁闪耀的瓷砖地板上。“你们慢吃。”他说完砸上防盗门。等电梯时他仍能听到女人在屋里尖利的哭喊,谢尔斐一定也听到了,她脸色苍白,但还是和他一起进了电梯。“他们真报警怎么办?”她小声说。“别管了。要抓也是抓我。”“万一抓我们……回去呢?”“那你就趁他们抓我的时候赶紧跑。你不想回来就再也不用回来。”谢尔斐倚靠过来,他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发抖。但她没有哭,只是大声吸鼻子。“嗯。”她说,“我不要回来了。”白牧林用一条手臂环住她,“不回了。跟你哥走。”谢尔斐抬头露出极浅的虚弱笑容。红晕重新浮现在她苍白过头的面容上。他本意只是想安慰一下妹妹。但当他们眼神交汇又很快转开的时候,他们都知道什么事会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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