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他那张床上,第一次有了十几岁男孩的叛逆:“我不去,我买了药。”
“好吧。”裴言也不强求,她把他买回来的那个塑料袋打开,按照把颗粒衝剂药衝泡好,又把剩下要吃的胶囊西药按照说明书的分量分配好,端着药走过去递给江越:“那你把药吃了。”
他听话地坐起身,把药从她手里接过来,干脆地吃了。吃完药,他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然后盯着裴言看,目光沉沉。
裴言有些不自在:“干嘛……药又不是很苦,我可没有糖给你吃。”
“裴言。”江越忽然开口道:“我能问吗,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
裴言楞了一会,她说:“没有,我要是讨厌你,现在我不会坐在这里。”
“那为什么那段时间你总是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都看得见的,里面只写满了两个字——厌烦。”
“不是讨厌你。”裴言觉得也没什么遮掩不敢说的:“是讨厌过去喜欢你的我自己。”
下意识的厌恶是因为后悔,想逃避过去,想和那些喜欢江越的日子记忆痛快割席,可是裴言在想。如果不是遇见江越,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江越,她不会那么重重地跌痛一次,然后才换回了现在的日子。
江越问:“为什么突然不喜欢我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喜欢本来就是多变的,今天喜欢你,明天也可以喜欢别人嘛。”
“那你现在……喜欢的是宋柏岸还是时予?”他低声问,语气小心,好像很怕冒犯了她。
裴言轻轻笑起来:“我可以都喜欢的。”
她笑起来很漂亮,眉眼弯弯,嘴角有一个浅浅的笑窝。以前,她也这么望着他笑,那个时候他在想,要是这个笑容能够属于他该多好。
可是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不会属于他。六岁时他养过一隻兔子,是厨房佣人带回来做兔肉羹的,他悄悄藏了一只在房间里养,兔子摸起来软软的热热的,又白又漂亮。后来那隻兔子被江淮年让人当着他面前宰杀,白色的皮毛染上鲜血,然后被剖下来,江淮年特意把兔皮扔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容里是盖不住的恶意:“喜欢吗,留个纪念吧。”
江淮年盯着他,一字一句说:“江越,你是我的儿子,你应该和我一样,永远都得不到想要的才行。”
裴言越漂亮,越靠近他,他总会想到那隻兔子。
所以他总对自己说,不急,江淮年会老,会死去,他总有一天能接手他现在的一切。裴言既然喜欢他,再等等也不急。
脑海里又传来熟悉的嘲笑声,他知道,那是另一个人在笑他的天真。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她凭什么要等你。”那个人冷冷道:“你总是这样懦弱又自私,现在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江越头又开始痛了。
他扶着额头,目光却盯着裴言,心里涌上浓烈的难过:“那你……可以还喜欢我吗?”
他卑微,小心翼翼:“你喜欢宋柏岸,喜欢时予……你能不能顺便,多喜欢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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