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开的书页,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写。”
身体好?呵,好个屁!
要不是我每天晚上悄悄给梁宴披上衣服,再趁着他快要醒来的时候把衣服拿走,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梁宴这血气方刚的小子早就被冻成一团凉气了,还能有命在这儿得意洋洋的?
“幼稚。”
我在心里骂道。
只希望我利用他一个人的梁宴真幼稚。
……悄悄盖衣服又悄悄撤下的我也真幼稚。
欢迎来到炼狱
蛰伏和复仇的过程漫长又残忍。
那些年里的每一天我都希望时间能再过快点,能让我手刃仇人、卸下重担,安心的去见我的父母,去见地下那数不清的、死不瞑目的人。可我多年后再回想起那段日子的时候,心底却有一个声音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很怀念那段时光。我很怀念那段,看着梁宴成长、看着他累的睡着却又在醒来时冲我笑的时光。
那是我这辈子里,为数不多和梁宴都很快乐的时光。
单纯的、没有仇恨、没有纠葛的时光……
只是可惜,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人是没有办法永远活在过往里的。要么选择遗忘过往,要么就和过往一起同归于尽。
我比较绝。
我要走出第三条路。
我要过往的血恨全部烧成灰,而我淬着烈火,在地狱中重生。
……
多年以前,也就是梁宴幼时的时候,他曾跑到老皇帝面前求名,老皇帝根本记不清他是谁,只随口让我取个名字。我说“四海清平,海晏河清。宴这个字有繁荣昌盛,花宴不断的意味”于是就有了梁宴这个名字。
但我没说朝歌暮宴、宴安鸩毒也是这个字,因为老皇帝在这一年,已经用自己成功应验了。
永宁五十九年,这风雨飘渺的大梁终于打根上烂了个彻底。老皇帝尚且苟活,帝座之下的各位皇子们却已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野心,在那一年开启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兵变。
其他皇子的那些小打小闹都算不了什么,因为表面上赢面最大的是太子,太子是嫡长子,血统纯正,名正言顺,缺的只不过是老皇帝的一封传位昭书。而我在当时,是朝野内外皆知的“忠实”太子党,是太子上位最有力的帮手。
因此当我端着一杯毒酒,在刀光剑影的夜晚走进大殿里,示意守卫把已经吓得瘫软的老皇帝押在地上时,太子那个蠢货站在一旁的显得尤为激动。
我没有管在旁边疯狂催促、让我逼问老皇帝传位昭书在哪里的太子,而是一脸悠闲地坐在了仆从移来的椅子上,翘着脚,高高在上地俾睨着倒在地下浑身发抖的老皇帝。
一切都一如当年。
只是今时今日,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憋着眼泪认贼作父的“遗孤”,我是朝堂里人人都得恭敬作揖的“沈大人”,是文人墨客口诛笔伐里搅乱朝野的“乱臣贼子”,是忠臣良将在背后狠狠唾弃的“帝王鹰犬”。
十一年。
我用了足足十一年,把原先那个掉了一颗牙都要找父母哭诉一场的小子义,变成了沾着血淬着毒,横在这朝堂里的,一把阴毒的刀。
十一年间,我是皇帝眼里那个胆小如鼠,只会溜须拍马,事事都要依附他,怯懦苟活的可怜小孩;也是太子眼里有着算计谋略,选择他做了君主,准备帮他谋权篡位的得力幕僚;我还是世俗话本里人人喊杀喊打的大奸臣,是满手沾着人血的恶魔。
没人说错。
我戴着各式各样的人皮面具,在这十一年里杀过很多很多的人,这其中不乏有十恶不赦的坏人,也有和善可亲的好人。但是无一例外,他们都在我的刀下死不瞑目,咒怨着要让我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我念叨着这个词,看着被人推倒在地上,嘴角流出涎水的老皇帝,朝他露出了我这十一年间唯一一个对他真心的笑。
“血债血偿。”
“这可真是个好词。”
“陛下,十一年前塞北雪原里那场流不尽的血,也到了您该……偿还臣的时候了吧。”我扬着唇角,既冷血又刻薄,不顾老皇帝惊惧的眼神,掰开他的嘴,把那一杯毒酒强制性的灌进老皇帝的喉里。
我眼神凌冽,掐着老皇帝脖子的手毫不留情。仿佛当年惨死的十万将士和我的双亲都站在我身后,他们看着这个汲汲营营算计了一辈子,怀疑了一辈子的老皇帝,和我一齐喊道:“请陛下殡天,请陛下殡天……”
“请陛下殡天!”
老皇帝抽搐着,在无限惊恐的眼神和我漠然的态度中,一命呜呼。
“死……死了?”站在一旁的太子在我提到十一年前那件事时颤巍了一下,又很快掩饰好神情,语气里透着兴奋,上前来冲我说道:“这老东西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快!沈弃,沈大人!快,把传位昭书找出来,看看上面的人是不是我?无论怎么样,我都要成为大梁新的皇帝!”
“传位昭书?”我扬着唇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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