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回闲人吗。等到储君安定、山花烂漫之际,我便能与你携手归去,漫步山河,好好的领略一回人间风光。”
我一时失言,竟无法在震惊和繁乱的心绪里理出一点言语,来应对梁宴这场猝不及防的同游佳梦。
我曾在死亡中醒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投胎,甚至一路艰难险阻一言难尽的想要找到那盏长命灯,也无非只是想了却这样一个我活着的时候奢求了一辈子,却到死也没办法实现的夙愿。
——我想摒弃所有,放身江湖,游历人间,醉酒江南,好好地为自己活一回。
我其实从未与人谈起过这般梦谈,因为我活着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身为宰辅,百官之首,肩上有黎民社稷的重担,有帝王的期许和同僚的仰仗。只要我活着,无论如何,我都只能做大梁的宰辅,没法无忧无虑成为江上一孤翁,恣意洒脱。
后来我死了,死的时候我其实松了一口气,因为放下重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死亡似乎是我能一身轻不再挂念世间的唯一途径。
哪怕如今命运捉弄,我又与世俗绑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从没想过,有一天,有一个高高在上坐拥着这世间万民钦羡、享受着这世间最佳事物的人,他会跟我说。
“沈子义,我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人。”
皇权不重要,荣华富贵也不重要,我知道万民是你的牵挂,所以我愿意守好这江山,等到天下安定,你心无所念,我便放下所有,与你策马同去,仗剑天涯。
可好?
我眼底不受控地涌起一阵水花。
幸好梁宴看不到,不然他就会看见我丢兵卸甲、溃不成军的模样。
我曾说姜湘吃了太多苦,所以才会在我给了她一点温暖的时候就泣不成声,而如今……
我在这场名为温柔的风里节节败退。
梁宴看不见我,所以我大胆地抱住了梁宴,在我根本触碰不到的他的臂弯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话,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梁宴才知道此时的我说了一句什么。
只不过现在我笑了笑,在纸上写到:
“好啊,我们去游遍万里河山。”
欲买桂花同载酒。
我想。
原来这世间,还有这么多值得我留恋的事情。
……
我是哼着小调飘进梁宴的梦中的。
我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小时候跟在父母身边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还从来没有这么轻松愉快过。
什么都不用想,天塌下来了有人给我撑着。
唯独只需要想想应该怎么样培养未来储君,让他早日成才,好早日把大梁交付到另一位明君手里,以让我能携所爱,轻松自在地奔向我所向往的生活。
或许我不应该哼一曲满含离愁别绪的秦淮小调,又或许我不应该自得的那么早就去畅享还未实现的事情。
我明明生前兢兢战战、如履薄冰,才能有今日硕果,却偏偏一时随了性,满怀期待的吟上一首“欲买桂花同载酒”。
却忘了,欲买桂花同载酒……
终不似少年游。
我没能进入梁宴的梦里,却一脚踏入了另一条命运。
我在入梦的时候被一股气力拦了下来,裹挟着我进入了另一个场景。场景很黑,只有正中央摆放着一盏亮着的灯。
这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正是梁宴用心头血供养着的,放在暗道里的那盏长命灯。
那个曾经一脚把我从奈何桥踹回凡间的神,站在灯前冷冷地看着我,那目光似悲鸣,又似利刃,让我的心脏感到一阵蜷缩,疼的皱紧了眉。
神看着我,摇了摇头,问道:“为何不吹灭那盏灯?”
“沈弃,你可知,长命灯不灭,你们都得死。”
找到你了,我的止疼药
死亡。
这个词对于先前的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我为了不成为一个不能自理的废人,为了不再日日被噩梦纠缠,为了下辈子能做个逍遥自在的好人,我选择了死亡。
可这个词如今看来又这么讽刺。
谁会在尘埃落定、前途光明、幸福美满触手可及的时候选择死亡?
讽刺。
我笑起来。
神明满眼悲悯,我却嚣张地、肆无忌惮地笑起来:“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吹灯我们都会死,谁死,我吗?我不是早就死了吗,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不怕,那皇帝怕吗,大梁朝怕吗,你拿什么替他们做决定?”神叹了一口气,似是不忍,又像是催促着一场凌迟。“长命灯可以说是神物,也可以说是邪物。它以人的血脉为媒介,吸蚀骨血,来吊着人的魂魄长存。正如我在奈何桥前对你所说,灯不灭你灵魂不散,永远进不去轮回,无法投胎。”
“不入轮回又如何。”我挑着眉,语气竟也沾染上了梁宴的那种不怕天不怕地、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大不了我一直以魂体状态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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