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这还困苦的生活。不过更令人难受的是未知的命运。庆川军将他们抓进牢房关起来后,除了每天送两顿饭过来就再也没有人搭理他们,也没人审问他们,似乎已经忘了他们的存在。对此,葛镇江几人心里都很不安,也曾偷偷商量过逃跑的事,但奈何庆川军看守得太严,他们一直没有寻到机会。今天是他们关进大牢的第六天,葛镇江几人都有些麻木了,坐在枯草上抱着双臂睡觉。忽然两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停在了他们的牢房前。现在还没到吃饭的时间,现在就来人了,莫非是要带他们去审问。葛镇江睁开眼,正想看清来人是谁就听到牢房中传来一道暴躁的怒吼:“袁桦,是你!”韩子坤双目如刀,怒瞪着衣着整齐的袁桦,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袁桦恐怕已经死了无数遍。葛镇江缓缓站起身,也看到了袁桦。跟他们这副阶下囚的狼狈模样不同,袁桦穿着一身青衫,头戴纶巾,简单,削瘦,跟以往别无二致。但这恰恰是最大的问题。葛镇江拖着镣铐缓缓走到门口,看着袁桦,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轻叹。韩子坤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他愤怒地瞪着袁桦:“叛徒,是你,是你出卖了我们,亏得我们拿你当生死兄弟,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大哥,我,淮安,哪点对不起你?你说话啊。”葛淮安有点懵,听到韩子坤将话说得这么直白,他才仿佛回过神来,期盼地看着袁桦:“军师,你是来救我们的对不对?你快放我们出去啊。”葛镇江没理自己的傻弟弟,苦笑着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袁桦苦笑:“就那次去庆川。”“这么早!”葛镇江有些意外,又问,“他许了你什么?比我给得多吗?”袁桦轻轻摇头:“没有,相反,他什么好处都没许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将军,你可还记得咱们从江南起事,你带着兄弟们杀入官府,打开仓库放粮,将粮食分给受灾百姓时说的话吗?”“你说,我们要平尽天下不平之事,杀尽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还天下一个太平,给百姓一条活路。可后面呢?我们都做了什么?我们变成了我们曾经最厌恶、最仇视的人。”
韩子坤不忿:“就因为这个?荒谬,弱肉强食,这天下就如此。狗皇帝不把人命当回事,他不一样是皇帝,坐在龙椅上,掌万万人的生死,享受无上的权力和富贵。军师,你竟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背叛我们,你对得起我们的信任吗?”相较于韩子坤的愤怒,葛淮安的茫然,葛镇江意外的平静:“就因为这个?”袁桦重重点头:“朝廷不仁,所以江南大乱,得民心者得天下。况且,我们的家人、朋友不是饿死便是死在这些贪官污吏的血腥镇压之下,而我们又将这等暴行施之于其他平民,这与官府有何不同?”他没有质问,但大家都想起了家人的死亡、亲朋的死亡,想起了那种愤怒充斥全身却又无力的感觉。葛镇江眼底浮现出短暂的悔意,然后问道:“你为何不阻止我们?”这回轮到袁桦苦笑:“我没有劝阻过你们吗?”葛镇江想起来了,自己还曾答应过袁桦,但最后确实是他们没做到。葛淮安听出不对劲儿,怕袁桦不管他们,连忙说:“军师,我们都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你替我们向……陈云州求求情吧。我们当时都是不得已,都是朝廷害的,咱们没吃的,那么多兄弟都去饿死吗?”袁桦没搭理他,这些人中恐怕就葛镇江还有些悔意。韩子坤已经杀疯了,完全忘了他们起事时的初衷,至于葛淮安,他也一样,他们早就迷失了自己,没法回头了。袁桦朝旁边的狱卒点了点头。狱卒打开牢门。葛淮安连忙欣喜地迎了上去,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军师,我就知道,你绝不会放弃我们的,你……不,不可能,你不会这么绝情的。”看到袁桦手里的食盒,他备受打击,喃喃自语,一脸的不可置信。袁桦没搭理他,打开食盒,拿出酒壶,给葛镇江倒了一杯酒:“将军,我敬你。是我袁桦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以后会替你照顾好金海他们几个的。”金海是葛镇江的儿子,今年只有三岁。他以前的妻子孩子都死在了江南水患中,这是起事后重新纳妾所生。葛镇江自知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端起酒杯,跟袁桦碰了一下,问道:“这事为难吗?”袁桦轻轻摇头:“不会,陈大人说祸不及家人。所有犯下罪孽,按律处斩的官员、豪绅、巨贾,都不牵涉无辜的家眷,但其家产全部罚没,家中子弟三代不得入官府。”不是不能科举考取功名,而是连官府不入流的小吏都不能担任。但这对葛镇江已是最好的情况了,要换了朝廷,只怕是刚出生的婴儿都不会放过,凡是跟他有点牵扯的人通通都得死。而陈云州这次恐怕只处死了几十百来人。葛镇江仰头一口喝下了酒,冲袁桦笑了笑:“我不如陈云州,亦不如龚鑫,你的选择没错。”成王败寇,败了就要认命。葛镇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带着弟兄们反抗朝廷,反抗官府,打开粮仓,任贫苦百姓取用时紧张、兴奋又欣喜,那时候无数的人自发地向他下跪道谢。江南好男儿纷纷投效他,感念他的恩德。后来有更多的人朝他下跪,可他们的眼底却再也没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感激,只剩无尽的恐惧和害怕。他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冲袁桦说:“谢谢你送我这一程,什么时候?”袁桦心情复杂,顿了片刻道:“明日正午。”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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