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只要你答应来我府上,立马划到你名下。”
李答风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别紧张,都是干净的产业,我府上有个叫近月的,给他准备的那间是藏书阁,叫‘江近月’,还有什么‘临水楼’‘万云轩’啊,每个门客名下都有,放心拿着就是。我这人不许山盟海誓,什么海枯石烂一听就是假的,谁有本事活到海枯石烂的时候是不是?但银钱到海枯石烂都能用,这些产业能保你们即便失去宠眷,余生也可享荣华富贵。”
“李先生不是需要给你荣华富贵的人吗?当初我给不起,实在对不住你,如今刚好碰上你回京的时机,我想着弥补弥补,你可要考虑一下?”
李答风沉默良久,看着她说:“公主醉了。”
宝嘉笑出声来:“李先生还当我是十五岁的时候,这点酒哪儿能醉着我。”
“如果公主说的不是醉话,那谢过公主好意,公主还是将这酒楼给别人吧。”
宝嘉蹙起眉头,嗔怪道:“我这酒楼都取好名了,你不要,那就得改名,要不只能再找个名儿里带‘风’字的,怪麻烦呢。”
“给公主添麻烦了。”李答风颔下首去。
宝嘉敛起笑意,盯住了对面人:“李先生今日拒绝我,当真不会后悔?”
不等李答风应声,又补充着接了下去:“和当年一样不后悔?”
李答风看着手边的茶盏,从茶水倒映里看见默不作声的自己。
和当年一样不后悔?
这些年他没有后悔过吗?怎么会。
刑满那年,走出那座收容流放犯的罪塔,第一次听说她消息的那天,是他最后悔的时刻。
当初临别那一夜隻想着,若不撒那个谎,就算劝得了她回长安,她也会在长安一直等他,不想让她为他一个九死一生的人虚耗光阴,所以宁愿伤她的心。
他以为伤心只是一时,父女母女哪里有隔夜仇,她总会跟家里人和好,她一个天之骄女,也会拥有她本该拥有的一切。
可是当第四年,他刑满那天,听说她三年未嫁,与那座深宫也断绝了三年来往的时候,他确实为他的自以为是后悔了。
然而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李家一家老小流放到河西的那年曾遭遇一场雪崩,是刚巧在附近勘测地形的元策救了他们——
当然那个时候,他们隻知他是玄策军中的一名斥候,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后来他们进了罪塔做苦力,忽然有天,沈节使来了,拜托他和他父亲去救一个人。
那人就是在一次斥候任务里重伤濒死的元策。
沈节使麾下有许多军医,是到了所有军医都束手无策的关头,才只能找外面的医士。
但为何会找上他们这对罪臣父子?
当他们看见元策那张脸的时候,终于知道了答案。
因为那是一张不能被外人轻易看见的脸,原来沈家当年也出了一对双生子,这么多年一直藏着这样一个惊天的秘密。
沈节使知道李家获罪的原因,相信李家医者仁心,加上元策曾救李家上下性命,所以他们父子是既有能力救人,又愿意为沈家保密的最佳人选。
沈节使说,如果他们不想再蹚浑水,可以离开,就当那天什么也没看见。
若不是元策,李家老小那么多口人早就命丧在那场雪崩里,这份恩情哪怕拿命报答也是应当,他们父子没有任何犹豫,用偏方将元策塞入牛腹为他止住了血,拚尽全力救回了他。
但的确不可避免地,又蹚进了一趟很可能令他们再次背上欺君之罪的浑水里。
所以第四年,当他从那座罪塔出来,当他后悔着,想回长安找她的时候,却看见了脚下的浑水——
假如有天再次东窗事发,同样的痛苦还会重蹈覆辙,再来一次就不是流放,而是上断头台了。
当他以驸马的身份成为大烨的罪臣,一个夹在罪臣和天子之间的公主,也不会落得好下场。
他是没有资格后悔的人。
李答风缓缓抬起眼,看向面前的宝嘉:“是,和当年一样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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