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要是拿完货去一中附近转一转,说不定能遇到我。”蓝焉笑嘻嘻道。
倪诤不理他,心想哪里来那么多“要是”。
沈志远和批发市场的一家店达成了长期交易合作,每次要进新货的时候只需去取就好。蓝焉看着倪诤和老板交谈、交接货品,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欣慰来。他想倪诤才和自己一般的年纪,无论哪方面都做得很好,实在是很了不起。可他却是没有资格拥有这份欣慰的,他不过是个与倪诤人生格格不入的旁观者。于是心又黯下去。
两人合力抬着一大箱磁带往客运站走。倪诤原本不让他拿,然而蓝焉执意要帮着抬:“我空着手,成什么了?”
倪诤拗不过他,只得让他抬了半边。蓝焉在车上熟睡时他盯着这人的手看了很久,很漂亮的手,白皙,秀窄修长。他想这样一双手大概适合写书法、弹钢琴、画素描,总之不是跟他一起挤在脏兮兮的客运车里,抬着这么个箱子。
后来蓝焉脑袋一歪靠在他肩头,他为了不惊醒那人,把自己的肩膀变成了一个固定零件。因为离得太近,他能嗅到蓝焉身上的花露水味儿,喷在皮肤上久了气味变得柔和,淡淡的很好闻。他垂眼望过去,那人领口软软地垮下来,露出一大片光滑肌肤。锁骨下方有个明显的蚊子包,倪诤盯了半晌,忽然很想戳一戳它。
两人从野水客运站出来时已经是黄昏,风热乎乎地扑在脸上,蓝焉望向走在前面的倪诤,周身裹满落日的余晖,橙灿灿的。
有点儿像烤红薯。蓝焉心想。虽然离冬天还远得很呢。
因为自作主张地把人家当成一个烤红薯,他忍不住偷笑起来。倪诤在自己的比喻里还是挺可爱的嘛,蓝焉想。小雪松,烤红薯,明明一个冷冰冰,一个个热乎乎,但都是他眼里的倪诤,真可爱。
“在干什么。”倪诤回过头来,“走快点。”
在想象中把你放进烤炉里啊。蓝焉吐了吐舌头小跑着跟上去,盘算着要怎么把跟倪诤待在一起的时间延长再延长。
他承认自己有些自私,但心里明白过不了多久自己也许就要出院,之后不知再找什么借口去见倪诤。
这样想来,他们唯一相交的地方竟然只有人民医院。
倪诤正在把那箱货放在货架边的地上。蓝焉想了想,问那人道:“我以后能去店里下歌吗?”
刚刚倪诤掏钥匙开门时,他注意到be门口贴着“下载歌曲1元1首”的提示。蓝焉在荞城的家里有电脑,还不止一台,当然都是自己把歌下载进p3里。来野水之后没再更新过曲库,若是拿这个理由去be找倪诤,倒是挺合理的。
倪诤没多想,无所谓地答道:“随便你。”
他们避开医生护士上了住院部二楼,还没等走近11号房,就听见一阵尖锐的哭叫声。
倪诤脸色变了变,快步走过去推开门。
病房里,他那瘸腿哥哥倪谕正抓着倪谨的胳膊,态度强硬地要将她扯离。倪谨小手死死扒着陪护床的床尾栏杆,哭得满脸都是泪。
沈寺断了腿无法行动,战斗力几乎为零,此刻正坐在床上破口大骂。
真是好混乱的一副场景。
“他想把小谨带走!”沈寺愤愤指着倪谕,“说要你去给他钱,他再把小谨还回来。”
蓝焉瞠目结舌:这还搞起强行绑架来了?!
有护士听见动静过来在门口探头:“干什么呢?安静点。”
蓝焉连忙帮着把那护士打发走。倪谕见倪诤来了,自己的坏心思刚有点苗头就被迫熄火,干脆撒开手耍起赖来:“叫你给点钱,就这么难?”
……真是厚脸皮啊。
蓝焉心里都起了些想给这混蛋一拳的冲动,却见倪诤只是站在原地冷冷道:“你要是吃不起饭,我给钱可以。你都拿这些钱做什么去了?去赌,去嫖,去败个精光。”
“跟他废话干什么?”沈寺给倪谨擦掉眼泪,“以后别再给他钱了阿诤。”
“听见了吗。”倪诤指着门外,“滚出去。再找倪谨试试看。”
蓝焉本以为倪谕听了这话会暴跳如雷,没想到那人只是冷哼一声,一瘸一拐地朝门口去了。出门时,似是被什么绊到,他扶着门框停了几秒,仿佛瘸腿疼痛难忍。
蓝焉眼瞧着倪诤的手指动了动,神色忽然复杂起来。接着又走过去,从裤兜里取出三百给倪谕:“就只这些。”
倪谕生怕他后悔似的夺过那三张钞票,嘴里还因为嫌少骂骂咧咧着。蓝焉看着倪谕离开的背影,感到万分不解。就因为那人,展示出了些许脆弱?就只是这虚假的脆弱,竟能激起倪诤的同情心来?倪诤不该是这样的人。
蓝焉脱口而出:“他是装的,你看不出来?”
倪诤没看他,语气淡淡:“知道。但他腿瘸是事实。”
“所以……?”蓝焉忽然恨铁不成钢起来,他忍不住替倪诤打抱不平,“倪诤,连我都看明白了,这人就是个吸你血的废物,就只因为……你们有血缘关系?所以你忍不住接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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