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地、郑重其事一般地,轻轻将盖子合上。
藏匿的石子
零八年,荞城时代广场周围的商圈还未被正式开发,零星几家购物商城正以极慢的速度拔地而起。倪诤不会想到这里几年后取代了城东步行街成为新的商业中心,一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就好像他也想不到沈志远花大钱出资建立的觅湾,此后竟成了这里最好的酒店。
冯郴也早不卖茶了,在觅湾当上了销售总监。吃饭时赵秋池老调侃他身上从茶香到铜臭也不过是一念之间,他笑笑说挣钱嘛,不寒碜,我这讲究的叫一个心甘情愿,就跟着你跑。话没说完便被赵秋池搂着脖子亲上好几口,留倪诤在桌边着急忙慌捂住倪谨的眼睛。
那两人这才装模作样地分开,冯郴“咳咳”几声道:“注意影响。”
那会儿两兄妹还没搬出去,四个人住在一起,倒也算和谐。冯郴和赵秋池一门心思扑在觅湾上,后来也确实赚得盆钵满盈;倪诤则开了一段时间的网店,主要还是干老本行,倒腾那些唱片cd。只是随着智能手机越来越普及,满大街的音像店在逐渐消失,市场在不断变革。愿意买的人当然永远有,但终究达不到他能光以此维持营生的程度。于是某个秋天倪诤选择关了网店,另谋出路。
倪谨转学到一中附小,在那里度过了最后几年还算无忧无虑的小学时光。她一直被哥哥呵护得很好,除去倪诤,当然也得算上冯郴赵秋池两个有钱的大哥哥。因此到了荞城后反而更是不愁吃不愁穿,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照旧每年能拿三好学生。
开花店是她最先提议的。十一黄金周,除了住宿、餐饮业务之外,酒店会议和婚宴的订单也在快速增长。正值放假,小姑娘天天往觅湾跑,赖在赵秋池的办公室不肯走。她跟赵哥恐怕比跟亲哥还亲,首要原因当然是因为赵秋池不会管着她,用她在日记里写的话来说就是:哥哥在学习上管我很严,郴哥在饮食上管我很严,只有赵哥会说考多少分都无所谓,也只有赵哥会给我成箱成箱买垃圾食品!这就是不被拘束的自由!
赵秋池有时忙工作顾不上她,由着她在酒店上上下下地到处乱跑。倪谨偷偷摸摸跟着来参加婚宴的宾客混进婚宴大厅,被随处可见的鲜花吸引了注意力。婚宴上的花艺都是极美的,花团锦簇,浪漫得似花海。倪诤接了赵秋池的电话来接她,听她嘟嘟囔囔说羡慕开花店的人,每天都能见到那么多美丽的鲜花。
恰巧沈寺毕业回荞城,提起自己有个室友家里开挺有名的花艺工作室,最近开设了创业培训课程。倪诤这会儿正琢磨着自己小本创业要开个什么店,不太想做餐饮,于是跟赵秋池一商量决定开家花店,假如发展得够好,以后还能和觅湾合作。
绿天堂这名儿也是倪谨起的。冯郴在家里养了很多绿植,尤其喜爱一种叫绿天堂蔓绿绒的植物。倪谨跟着耳濡目染,说这名字还挺好听,咱店也用它吧。要多随意有多随意,绿天堂花店就这么正式开张了。
开业那天冯郴送来八个大花篮,赵秋池简单粗暴包了个两万块的红包,沈寺则扬言要包揽花店一天的生意,第一天的所有订单都由他来买单。
赵秋池鄙夷:“心里藏不住事,迟早酿出祸。”
可不是,沈寺确实是藏不住心里的快乐——他暗恋了大学四年的女同学最近联系上他,说要来荞城旅游,问有没有推荐的景点和当地美食。这种好机会错过了铁定不会再有,于是沈寺自告奋勇说要给她当导游,陪着吃吃喝喝。这不,明天就能从高铁站接到女同学了,这快乐哪藏得住?
他喜滋滋地在倪诤耳边喋喋不休:“我又有机会了!老天还是挺眷顾我的吧!”
去年倪诤在电话里听他抱怨过,说暗恋对象和别人恋爱了,而他在宿舍看了一晚上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哭得稀里哗啦。一年过去,那女孩大概是已经分了手,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不然沈寺这家伙也不会乐成这样,还去专门买了几套新衣服,理了个新发型。
“说真的,你这几年就没遇上个喜欢的?”沈寺大概是说自己说累了,话题一转拐到了倪诤身上:“我有时候真觉得奇怪,读书那会儿你就对这种事一点兴趣也没有,可现在也到该谈恋爱的年纪了吧?身边的大家都拥有些甜蜜的烦恼,你就一点不眼红?”
“眼红什么。”倪诤看也不看他,“是什么很好的东西么。”
“怎么不好?”沈寺难掩不解,“难道不是大多数人都向往爱情吗?”
他试图列举:“你想想啊,交个女朋友,精神上能带来的慰藉多大啊。春天你们一起去公园野餐郊游,你替她拍照,她站在花海里对你笑。夏天可以去游泳去度假,和喜欢的人旅游可比和朋友家人要甜蜜多了吧。秋天呢,秋天我想想,秋天吃甜甜的炒板栗,看漂亮的晚霞漂亮的银杏叶。冬天,冬天可太幸福了,玩雪泡温泉,分享热乎乎的关东煮,这幸福感我光是想象一下都觉得要溢出来了!”
沈寺怕是已经把自己和暗恋的女孩代入了这些想象,连表情都陶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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