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出口,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过她并没有反悔的意思。
河东危急,要是中原再出问题,那国战就彻底完了,这个时候,只有让赵七月呆在汴梁继续主持大局才是最好的。
军报她刚刚也看了,井陉关被攻破,最大的原因,是赵玄极在迎战元木真的时候,受了不轻的伤,眼下已无出战之力,只能闭关调理伤势。
没了王极境后期的赵玄极,手持千钧的赵宁又不在,仅靠一个刚刚成就王极境中期的杨佳妮,在河东王极境修行者的数量,相比察拉罕所部有明显劣势的情况下,井陉关能够守住才是有鬼了。
更何况,井陉关挡住察拉罕这么久,数月以来的激战,导致关城在修行者手下已经被毁坏了许多,早就不复当初那般坚固。
听了赵玉洁的话,宋治默然不语。
井陉关失守,河东战局不利,直接影响全局,让大齐再度到了悬崖边上,他的确恼恨赵玄极,但也知道河东军能在井陉关挡住察拉罕这么久,已是非常难得。
天下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责怪赵氏。
赵玉洁能够想到的国战形势,他自然也清楚,赵玉洁那句话的意思,他当然明白。
让敬新磨强行带赵七月回来,现在看来已经不妥。
赵七月在汴梁确立了威望,世家寒门眼下都买她的账,由她坐镇中枢指挥大军作战,能够最大限度保证军令畅通、将士奋勇,汇聚各方力量。
再者,赵七月到底是将门出身,而且她早年在燕平就有不俗名声,在才能修为上,都可称巾帼不让须眉,不会下糊涂棋,贻误战机。
她有击败阿鲁温、扭转汴梁战局、稳住中原形势的战绩在,现在又靠充世家子弟入军中跟节度使的事,收获了许多拥戴,有大功而无错。
这个时候把她强行带回,是赏罚不明,难免影响三军军心,让世家怀疑他的用意;让宋明这个没有成绩的亲王去接替赵七月,是任人唯亲,惹人心寒。
如果赵七月执意不愿回来,不惜撕破脸皮,跟敬新磨大打出手,影响就太过致命,必然让中原军民人心大乱,有害无益。
总而言之,如果察拉罕没有攻破井陉关,晋地形势不危急,中原战局一片大好,那么就算有上述各种问题,也不会出大乱子。
主持中原战局的人,也不必多么英明,只要时间一长,问题与隐患都可以解决,宋治说什么也要召回赵七月。
但现在形势如此紧张,中原战局已是容不得半点儿差池,杨柳城必须迅速收复,否则中原战局必然溃。
赵七月必须坐镇汴梁!
宋治深吸一口气。
道理虽然显而易见,但他咽不下这口恶气。
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他是堂堂帝王,若是自己心情不好,要是自己心中有怒,大可以按照自己的好恶行事。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有这个权力。
可那是以前。
是国战还没爆发的时候。
眼下大齐皇朝生死难料,他还有什么资格肆意妄为?
平心而论,要是大齐足够强盛,御敌于国门之外,简简单单就能灭了北胡,宋治当然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想亲近谁就亲近谁,想打压谁就打压谁。
就像他扶持寒门,打压世家那样。
可现在大齐国力不济。
他得承认自己必须委曲求全。
纵然只是一时的。
天子,也有无奈的时候。
宋治脸色阴晴不定,很难说服自己。
他不想做一个无奈的天子!
赵玉洁见他犹豫,只能干着急,这个时候她不能说太多,招惹对方心烦。
敬新磨一副眼观鼻鼻观心,八风不动的模样,实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很怕皇帝意气用事。
在宋治犹豫不定的时候,又有军报到了。
这次是两份。
一份是郓州军报,说的是博尔术分兵南下,猛攻滑州。
一份来自河北,是南逃的衣冠说给官军的:北胡已经在河北收买了不少地主,强征了青壮,组建了规模不小的生力军,即将开赴战场。
这两份军报说明的情况,让战争形势瞬间严峻了数倍!
“陛下”赵玉洁欲言又止。
敬新磨一动不动,紧张的注视宋治。
宋治眼角抽动半响,末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就让皇后继续坐镇汴梁主持中原战局!”
敬新磨暗暗松了口气,赵玉洁极力隐藏自己的欣喜。
宋治忽然道:“皇后可以留在汴梁,但得弱化她赵氏子弟的身份,让天下人都只注意到她是皇后,是朕在汴梁的替身,是朕为国奋战的影子!”
赵玉洁眼前一亮:“陛下有什么良策?”
宋治意味莫名的看了她一眼:“很简单,你也去汴梁。”
赵玉洁悚然一惊,顿时四肢僵硬,愣在那里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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