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团圆夜。
今年春节来得格外早,方家宅邸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近九十高龄的方正德在搀扶下坐入主座,其他人围着圆桌入座,独留下方正德左手边的空位。
“佳佳,小周还需多久到?”方正德不愧是战争中走出来的,身体素质确实强悍,这把年纪眼不瞎耳不聋气不喘。
已过不惑之年的陈佳辰,早已不再打扮的花里胡哨。她捋了捋耳边的长发,轻声答道:“我问了,他没回,估计在往这儿赶。要不我们先吃吧,一会儿菜凉了。”
“那怎么行,年夜饭当然要等人齐。 ”
“就是就是,他难得回来一趟。”
“一家人,等等不是应该的吗?”
……
方媛媛、方婉婉姐妹六十多岁的人了,还真是不忘初心,一如既往的叽叽喳喳。
她俩的丈夫们倒是一言不发,正襟危坐连手机都不打开。一个看似在发呆,一个端着茶杯喝个没完。
“表嫂还怀着孕呢,别让她饿着,还是先吃吧。”陈佳辰体贴地劝道。
席间一位二十出头的妹子、脸唰一下子红了。被年岁差这么多的人称为“表嫂”,也不知陈佳辰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赵煜冲着陈佳辰咧嘴笑,眼神中尽显得意。四十多岁了还是这么张扬,一点儿看不出来已然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虽然孩子们的母亲各不相同。
手机响了,陈佳辰接起电话,柔声细语:“累不累?走哪了?嗯……都等着你呢……好,好的,我知道了…嗯,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陈佳辰对着众人转述周从嘉的话,让各位先吃,他在路上一会儿就到。
整张餐桌上还是无人动筷子,陈佳辰也没再劝,找了个话题活跃气氛。
她心里清楚,周从嘉不落座是不会开席的。外公左手边的座位不给女婿不给外孙,却给了外孙女婿,其中涵义不言而喻。
有些人家以血缘亲疏论感情,有些人家却是以社会地位论亲疏。
陈佳辰喊赵煜帮忙把凉掉的盘子加热,顺便把外送的菜品装盘,周从嘉差不多也快到了。
厨房内,陈佳辰问起侄儿侄女今年不回来过年,姨妈姨夫不想吗?怎么把孩子放外面自己跑了回来。
她记得这几年赵煜在海外拓展生意,孩子跟在那边上学。春节无假期,往年这个时间点儿他们一家回不了国。
赵煜调侃道:“这不听说你老公回来过年,我们才巴巴儿的大老远赶过来的吗?”
“有事儿找他?直接给他打电话呗,还专门回来一趟。”陈佳辰头也不抬,专心地拆着食物包装。
“是有些事儿找他帮忙。这哪儿能电话说,岂不成了我使唤大领导嘛。”赵煜走过来帮拆袋子上的死结。
随着周从嘉步步高升,陈佳辰早已习惯外人的吹捧恭维,谁曾想连家人也不例外。
她撇撇嘴,不以为然:“大老板发话了,我们哪敢不办。小和在国外的花费还得指望你呢!”
“嘿嘿,小和是下一代里最有出息的,我这个做舅舅的能不大力支持?”
一场尚未发生的本质是权力与金钱的交易,被披上名为亲情的外衣,熟练地仿佛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兄妹俩边干活边聊孩子们的近况,赵煜瞅了一眼陈佳辰的肚子,小心翼翼地发问:“还是没动静?”
陈佳辰装盘的手顿了一下,旋即摇摇头,神情有些无奈:“我尽力了,就是不知怎么……”
“小和不愿继承衣钵,妹夫要生了别的心思,可如何是好?”赵煜走南闯北,焉能不清楚男人那点儿小九九。
除了担心表妹遇人不淑,他更害怕失去一个靠山:“哎,咱们勉强算个中等家庭,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下家里就是人丁不够兴旺,你想想《红楼梦》,书中就没见过新生儿,可不得衰败。”
几句话直扎陈佳辰的心窝子,她何尝不晓得这些利害?自打周政和去了国外,陈佳辰那“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念头便与日俱增。
当然这个年纪的人,不会天真到真的放弃荣华富贵去做什么寻常夫妻。就算周从嘉愿意,陈佳辰也不会同意。
毕竟让周从嘉这种人失去舞台堕入与自己一样的平庸,才华被浪费、郁郁不得志,陈佳辰干不出这种事。
她拼了命的保养脸蛋儿和身材,堂堂领导干部的家属,她也只敢偷偷的求神拜佛。既怕周从嘉嫌弃她愚昧,又怕被人发现投其所好。
色衰而爱弛,何况她还感受不到多少爱。
赵煜见陈佳辰半天抬不起头,自知话太直白,正想着说点什么补救,门铃声响彻屋内。
“他到了!”陈佳辰迅速回神,抽出湿巾边擦手边冲去开门,反应之快令赵煜咂舌。
打开门,门外是风尘仆仆的周从嘉,门内是笑容可掬的陈佳辰。
接提包,挂衣服,跪下换鞋,一气呵成。陈佳辰引着周从嘉洗手,顺便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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