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尘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疼得要命。
他动了动脖子,意识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伤口好似都被处理过了,就是口渴得很。
“水……”他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眨了眨眼睛,让意识变得更为清醒,接着就忍着疼痛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布置得极为不错的房间里。
当然,对于他这样没见识的东澹流民来说,南苑随随便便一间厢房都能称得上不同凡响。
离床不远的小圆桌上有水壶和茶杯,靳尘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决定去给自己倒一杯水喝,还没走几步路,就有人推门而入,惊讶道,“哎呀,你怎么起来了。”
来人是南苑里的一个丫鬟,靳尘是从她衣着打扮得知的,这小姑娘见靳尘要喝水,连忙倒了一杯递给他,又扶他坐回床上,“你快坐好,我去喊人。”
靳尘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还觉得有些不够……还想喝水,却不敢轻举妄动。
喊人?他心想喊什么人?皎皎吗?
不,不会是皎皎,他都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一个皎皎。
那群歹人凶恶时,靳尘无暇细想,如今回过神来,方知过去都是镜花水月,好梦一场。
他很清楚他们东澹人的命贱,稍有姿色的姑娘和坤泽,十有八九都会身不由己,沦为有钱人的玩物。可没想到他一个乾元,也会被北泽的坤泽玩弄。
他还没胡思乱想多久,就又多了个人进来,这个人靳尘也认识,是和皎皎一起被歹人抓住的那个坤泽。
丹书一脸不悦地和刚刚那个丫鬟一同走进来,瞥了眼靳尘。
那个丫鬟自以为很识相地出去了,临走前还打趣地朝丹书笑了笑,弄得丹书心里愈发烦躁。
他能不烦吗?这新来的下人竟忠心至此,为了从没打过照面的主子命都不要了,说给谁听都会觉得蹊跷,他当然猜到都是他的好小君惹出来的情债,才问了几句越初云就全和盘托出了,可这种事情决不能让除了他以外的人察觉。
所以他就只好把这个哑巴亏吃了,替越初云承认这条野狗是自己的小情郎。
南苑中众人这下恍然大悟,这多合理,怪不得之前丹书对这条野狗这么好呢,又是给他添置东西,又是让他去饭厅吃饭。
丹书眼光到底是好,出身虽然卑贱些,但竟然这般有情有义,单枪匹马就冲进去救人,被领头的那个人踹得肋骨都断了。
“喂,你好些没有?”丹书烦归烦,也知道越初云牵挂靳尘,“你要是不舒服,我喊大夫再来给你看看,这段时间你就在厢房里好好休息,怎么着你也算是忠心护主了,小侯爷发了话,以后南苑没人会敢看不起你的,他还说看得出你筋骨好,以后你若愿意,可去禁军营谋份差事。”
“……”
靳尘置若罔闻。
“不过要我说,你还是早日离开熠都得好。”丹书这话是背着越初云说的,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对策。
越初云被薛琮那样对待,一人独居南苑,却还仍是侯府的世子内君,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明月。
怎么能和这条野狗暗生情愫呢?
这次丹书被越初云救下,是莫大的恩情,他发誓以后都要对越初云一心一意,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越初云行差踏错,泥足深陷。
劝,他是劝过了,就算越初云不听,丹书也决定一意孤行。
“是他的意思吗?我该怎么叫他呢?他告诉我他叫皎皎,其实不是吧?”
丹书皱了皱眉,“小君的小名,不是你能叫的,我告诉你他是什么人,是相府的公子,是侯府的世子内君,在熠都也算是身份尊贵,你们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我劝你全都忘掉,我说这话是对你好,也是对他好,一旦被人知道,别说你会没命,他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放心,我是东澹人,哪怕命贱过地底泥,我也惜命。我以为他是被丈夫抛弃的坤泽,才想要跟他好的,哪怕他是这南苑里的下人,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的,更别说是什么公子,什么内君,我就当做了一场梦,等伤好了我会走,走得远远的。”
丹书听完这话算是松了口气,又瞧见野狗的表情,晓得靳尘对越初云也是真心的,否则不会拼了命冲进屋子里救他。
说起来,丹书也是要谢谢靳尘的,如果不是他恰当好处地拖延时间,未必赶得上薛琮来营救。
“你也别记恨他,他对你说的话,也不见得都是假的,小君他……确实是被丈夫辜负,确实是被一碗滑胎药害得没了孩子,害得再也不能生孩子,他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时情动,唉,你别怪他。”
靳尘怎么舍得怪他呢?
再去争论谁对谁错也没什么意义,他一个乾元,难道还算被越初云骗了身子吗?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这高高在上的皎月被他这条野狗舔过,尝过,吞进肚子里过,他还能有什么不知足呢?
是该见好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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