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公司里见了也不打招呼。
他第一次在床上晕过去,实在是不想理他。
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桂祎完成一天的工作,收拾好东西走出公司大门。春风还是凉,他插着兜垂着眼睛一步步从大楼前的阶梯往下走。
可他还没下几步,视线里就出现一个身影,站在楼梯尽头,在他去路上一动不动。
桂祎看过去,看清那人面容的一刻猛然顿住脚步。
风忽然吹起来,桂祎本就穿得薄,料峭春风一丝一缕往他骨头里钻。
他忽然觉得好冷。
他好像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张脸,太熟悉了。
桂祎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凝视对方,撞进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睛里。
那人说:“好巧……好久不见。”
桂祎回:“不巧。”
他走下去,在距离那人两阶时停下来,语气很平静。
“既然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即使回来,也应该躲着我。”
“你这样算什么?”他微微抬起下巴,用一种及其轻慢的眼神看着他,“陆炀?”
陆炀笑起来,眉眼弯弯,瞳色看起来亮得扎眼。
但桂祎没心情再同他叙旧周旋,微转脚步便要从他身侧走过去。
在二人即将擦肩而过那一瞬,他听见陆炀含笑的声音在耳边轻轻柔柔地响起:“算……旧情人吧。”
桂祎闭了下眼。
“……你的意思是,你赖上我了?”桂祎偏头看他,“你把我当成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吗?”
“你最好离我远点。”
他说话声音不疾不徐,语毕甚至彬彬有礼地点了下头。
“但我们从来没说过分手,不是吗?”
陆炀长了一双玻璃一样透明漂亮的眼睛。曾经的桂祎最喜欢他这双眼睛,他觉得它在阳光底下反射的光芒如同宝石。
“那我们现在可以说了。”
但现在的桂祎压根不缺名贵的宝石。
陆炀双眼微微睁大,看起来居然显得有些委屈:“你这么绝情吗。”
……烦死了。
桂祎猛然转过身抓住他衣领,二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望着那双琥珀色眼睛,奇异地平静下来。
“你还回来做什么?”他说。
“去找你的锦绣前程不就好了。”
他们已经认识许多年了,但在一生里,与彼此相伴的日子如今早已抵不过分别。
他们在大学相识,那时的桂祎已经是个俊秀出众的年轻人,陆炀初出茅庐,居然也靠死缠烂打感动了他。
——也或许是当时的桂祎本就心软。
他们水到渠成地走到一起。
那天阳光很好,陆炀背靠在学校湖边的护栏上,看湖水反射的漂亮的粼粼波光。
他喊桂祎:“学长。”
他说:“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桂祎表情空白了一瞬。
忽然有风吹过来,扬起他搭在肩上的发丝。
桂祎回神,笑起来。他轻声说:“啊……好啊。”
那之后,他们总在学校并肩走,大路宽阔,偶尔也没什么人经过,他们便会牵手。
又或许在藏了许多恋人秘密的角落,他们也会拥抱和接吻。
桂祎经常盯着他的眼睛看。他眉眼弯弯望着他微笑时,神色轻松又漂亮,像一只养熟了的猫。
那时候他的桂祎温和又柔软。也许因为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他夺目得恰到好处,是任何人都称赞的青年才俊。
这样梦幻泡影一般美好的记忆,在他们即将毕业时戛然而止。
陆炀被家里人打包送出国继续深造,走时没来得及同他说一声,而他自己手机被收走,电话卡都被搜出来当着他面掰成两半。
可当时桂祎过得……很不好。
糟透了。
他经历了前半生以来最大的失意,好像从前没受过的苦都在一夕间全然反噬。
那段时间陆炀不止一次尝试过联系他,可家里派来的人管得严密,阴差阳错之下,一切不了了之。
一直到六年以后的今天。
陆炀不否认自己的懦弱——可凭什么他们就要说再也不见?
“我不要锦绣前程。”
陆炀说。
他低头,同桂祎贴得越来越近。他低声说:“怎么办?我现在还是只想要你。”
桂祎忽然凑过去贴上他的嘴唇,触碰的瞬间,用牙齿狠狠咬了他下唇一口,锐痛和血腥味同时迸发。
陆炀愣神,桂祎趁机一把推开了他。
“你有病吗?”桂祎皱着眉,神态语气都不耐烦极了,“你自己一声不吭一走了之,现在反而跑来我这卖乖?”
“多少年了,你怎么不干脆在我坟前说这话?”
他的确是气急了,刻薄话不要钱地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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