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但项延礼看到他,眉头立刻松开了,脸上露出一点衰弱的微笑来。
&esp;&esp;“杨蹀,”他招呼着这个年轻的幕僚,“怎么就你一个人?”
&esp;&esp;被叫做杨蹀的年轻人没有迎合上这个微笑,他碎步上前,扶住了项延礼的手。
&esp;&esp;“我未曾伤到这个地步。”项延礼想要挥开他,但他并没有松手,这武将和文人对视了一会,项延礼慢慢把手垂下去。
&esp;&esp;“但讲。”项延礼说。
&esp;&esp;“衡副将已然不在了。”
&esp;&esp;军营是个残酷的地方,各个方面都是。
&esp;&esp;不作战的人会很快失去自己的权利,而作战太英勇的人又免不了与受伤与死亡擦肩。
&esp;&esp;只有极端幸运或者极端勇武的人能在这两边的碾杀中活下来,并被默认可以去没能活下来的尸体上盛一杯血饮。
&esp;&esp;“将军伤重后,卫尉被降职,命为前锋,虽是这样,但军权并未削减。在此后一战中,他使将军麾下驱军奴抵挡沉州燕字营,一役阵亡者两千余。”
&esp;&esp;杨蹀跟着他回到了帐中,项延礼歪斜地倚靠着帐壁坐下了,脸上有很淡的疲惫。
&esp;&esp;“此后以伤亡太大,建制不齐为由,各营重编。”
&esp;&esp;年轻人稍微停了一下,露出踌躇的神色来,对一个重伤方好的人说这些话实在是残酷了些。
&esp;&esp;“但讲无妨,”项延礼闭上眼睛,“我大略已经知道结果,也就不拘过程如何了。”
&esp;&esp;“后沉州水军自南取道,袭稷褐,稷褐长官方病逝,不能抵挡,为敌所下。殿下忧虑敌延蓑衣水直至王城,故而有些退意。然而……”
&esp;&esp;他是幕僚谋士,他眼前的项延礼是将军,两个人都知道这句然而后面是什么。如鲠在喉,吐不能吐,咽不能咽,王现在就卡在这个退兵的问题上。
&esp;&esp;“然而殿下是会退的。”项延礼去寻了水来,不拘有没有茶叶,给杨蹀倒了一碗,也给自己倒了一碗,“不然……”
&esp;&esp;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说到一半就咳嗽起来,不得不喝完了这碗水去压。
&esp;&esp;“不然也不会在这时候将我连升三阶。”
&esp;&esp;年轻人没有说话,水碗里倒映着他的脸,那图像晃动不已。杨蹀缓慢地抓住了项延礼的手,书生用上力气,把他的手拉了下来。
&esp;&esp;项延礼摇摇头:“今天你来寻我,一开口,我便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esp;&esp;“走罢!……也勿要收拾那么多细软了,我这里有些金银,你带上。你想去投沉州便去,想来那里也不会为难你。若不想,归乡去吧。”
&esp;&esp;将军!
&esp;&esp;杨蹀站了起来,声音骤然拔高。随即两个人都被震了一下,下意识往帐门前看去。那里没有人在偷听,万幸。
&esp;&esp;年轻人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他含着一股怒气一样瞪视着项延礼,喘息半晌又跌坐回去苦笑起来:“我早知是如此了,又何必来劝将军。”
&esp;&esp;项延礼不接话,只是微微咳嗽着,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水,杨蹀知道他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到底还是血气激动了起来。
&esp;&esp;他劝杨蹀走,言下之意就是自己绝不打算走,同时也心下明了接下来的路是死路。铁心到这个程度的人,拿什么去劝呢?
&esp;&esp;“王令国师给将军饮了符咒不成,”话说开,杨蹀也改了之前款款说话的语气,含着怒破罐破摔了起来,“给我也来一碗吧,饮了就没有这么多思绪了。”
&esp;&esp;项真把水向他那里推了推:“不要背后议论‘那一位’,她比我们能想更加手眼通天。我并非在试你,此地已经不应当久留了。”
&esp;&esp;“将军不背主,我何以背将军呢。”他气冲冲地喝了水,吐出一口浊气,好像消了些气。扎起了毛的水鸟一样的书生自己顺了自己的毛,又坐回原地去。
&esp;&esp;两人默然对坐饮茶,可怜茶碗里也没有茶。
&esp;&esp;“王陛将如何退去,将军心中有计量吗?”
&esp;&esp;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杨蹀不苦劝项延礼逃,项延礼也知道眼前这人恐怕也不会离开,反而都平静下来。
&esp;&esp;杨蹀把这几日的军情对项延礼说完,后者颔首。
&esp;&esp;“也只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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