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和女朋友这么长时间没被拍到过。”
“他俩也没有胆子大到去这么多人的地方。”
“天这么冷在外面乱窜,你不感冒谁感冒。”
“还有,你以为我想管你?”
“只是作为队长……”
药箱里没有感冒药,可能是谁上次吃了没有放回来。我把抽屉重重推回去,猛一下站起来加上本来就不太舒服,突然晕得不行。
李沐也跟着站起来,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我一挥手想把他甩开,但我力气本来就比他小,又生着病,不仅没把他推开,还被他反手捉住了手腕。
李沐垂眸看我,用另一只手试我额头的温度,手心的触感凉凉的,我额头上的血管贴着他的指腹突突直跳。
我挣扎了一下,他握着我手腕的那只手又收紧了一些,捏得我好痛。
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总是要矫情一些的,我忽然就觉得特别委屈,人也有点迷糊,我软声叫了他一声:“哥……”
李沐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哑声说:“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凶我。”
-下
睡着以后我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那个雨夜。
我和李沐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从车里望出去黑黢黢一片,路灯的光极其微弱,雨点噼噼啪啪打在车身上。
李沐转头看我:“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睡不着……”我说,胸口好像堵着什么东西似的特别难受。
六个小时前,我接到一个亲戚的电话,她说她孩子要到北京读大学了,知道我在北京待了几年,想让我帮忙照应一下。我说没问题,把我电话号码给他就行,等他来了我请他吃饭。亲戚说好好好,然后又顺嘴问了我一句:“你妈妈最近身体还好吧?这次检查结果怎么样?”
从别人口中得知妈妈生病,我整个人都懵了。我马上买了最近一班高铁,车票紧张,只有站票了。到站以后,去我家那边还要坐一个小时大巴。今天雨太大,大巴都停运了,出租车也不愿意下乡,怕路上出什么危险。后来加价三倍,好不容易有个师傅愿意走一趟。
——李沐是陪我回来的。
我声音不自觉地发抖:“哥,她说是胃癌。”
李沐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指,用手心一点点捂着,像搓一块冰:“可能是你那个亲戚搞错了,先别急。给爸爸打过电话了吗?”
“嗯。”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已经没电了,“他没接。”
破旧的桑塔纳在瓢泼大雨中好像一个脆弱的铁皮盒子,我和李沐是两颗被命运颠来倒去的豆子。
医院和病房也是那位亲戚电话里告诉我的,事实证明,她没有搞错,——我在住院部见到了焦头烂额的爸爸和在病床上睡着的妈妈。
我从病房里出来,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崩裂开了,好痛好痛。我控制不住情绪,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难受得想吐。李沐牵着我,把我带到楼梯间里,扶我在楼梯口坐下,然后他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拿了瓶矿泉水又进来。
他在我旁边坐下,只是静静陪着我,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我:“好点了吗?”
我点了点头。
他把矿泉水拧开递给我。我情绪还没过去,手握着水瓶抖个不停,好像连喝水都变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李沐又把水拿了回去,倾过来喂给我喝。我牙齿在打架,喝一半洒一半,他怕我弄湿衣服,另一只手伸过来在我下巴下面接着。
他对我好到有时候我想说哥我是十七八岁,不是七八岁。
就这么喂了小半瓶水。我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墙上的电子钟,凌晨十二点半了,我说:“哥,你回去吧。”
他摸了摸我的发顶:“回哪儿?现在高铁动车都停运了。”
我心里更难受了:“那你现在看一下票,买最早一班车回去,应该还能赶上月度考核。”
李沐的手放在我的后背上,哄小孩一样有节奏地轻轻拍:“别管我了,先把你的事情办好。”
我摸着墙站起来:“嗯好……”
太晚了,我爸已经够辛苦的了,怕影响他休息,我也不敢问太多。我本来想留在医院,但我爸坚持不让,最后我和李沐在医院旁边找了间招待所住了一晚。
这一晚上又是担惊受怕又是淋雨又是情绪崩溃,走在路上我就发起高烧,要不是李沐一路带着我,我自己都走不到房间门口。
招待所有些简陋,条件比较差,放出来的水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洗完澡我整个人还是没有暖和起来。
我从浴室出来,李沐说:“附近的店都关了,这是在前台买的,凑合吃,填一下肚子。感冒药也是问老板娘买的,吃完面把药也吃了。”
我呆呆地点了点头,这房间连张凳子都没有,我就抱着那桶热乎乎的泡面在床角坐下,李沐拿了吹风机过来,站后面给我吹头发。
“我总在给他们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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