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陆贾语重心长地说道:“君侯,吾等是三年前秋天南下的,如今长沙瓜熟已有两次,可数万戍卒征夫,却仍不得归啊,瓜代有期,也变成了瓜代无期。”
&esp;&esp;黑夫默然,在边疆屯戍一岁为戍卒,在咸阳力役一岁为正卒,这是律令明文规定的,自商鞅后,百年未改。
&esp;&esp;但朝廷不讲信用,食言而肥,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esp;&esp;早在十多年前,他率部夺取豫章后,秦始皇帝就让谒者宣诏,让三千南郡兵就地驻留,不得归乡。当时脾气暴躁的共敖差点拔剑,被黑夫压住,这才不情不愿地留下,远征军摇身一变,成了卫所。
&esp;&esp;虽然十年下来,随着豫章郡日子变好,将吏们的抱怨少了,但他们对朝廷的信任,已无过去那么牢固。
&esp;&esp;类似的事,在整个江南地区,乃至于塞北新秦中,反复发生过多次,虽然朝廷也迁了永久性居民过去,但第一批戍守的兵卒,却是被强行留下的。
&esp;&esp;随着疆域越来越大,轮流戍守的经济代价的巨大的,还是永久驻扎划算,边疆需要人才啊……
&esp;&esp;但高层却忘了一点,那群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兵卒小民,他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安土重迁,并无保卫祖国边疆的觉悟。
&esp;&esp;曾经,商鞅徙木立信,树立了秦国的政府公信。随着一百年的军功授爵,所有秦人都认定,大秦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可现在,随着一次次瓜代无期,戍卒役夫对朝廷的信任,渐渐动摇,最终耗尽。
&esp;&esp;历史上,秦末中原大乱,实力不俗的南方军团被赵佗一煽动,直接断了与母邦的联系,拒不返回,恐怕就是出于对政府的失望。
&esp;&esp;而眼下,为朝廷食言坏律买单的,就是前线的将军们了。
&esp;&esp;赵佗那边还算处置得当,军中没怎么闹事,但贾和没意识到这点,秦军士卒,因久不得归愤懑不已,这份怨恨,聚集到贾和身上,说白了,他的死,不过是在为朝廷失信顶缸。
&esp;&esp;陆贾道:“今君侯虽杀贾和泄三军之怨,但若不加更易,过不了太久,都等不到明年瓜熟蒂落时,那位新上任的辛将军,甚至是昌南侯你,也会遭到士卒怨恨所指啊!到那时,下吏唯恐,军中会有连称、管至父之事!”
&esp;&esp;“大胆!谁敢如此?”利仓动怒,欲拔剑。
&esp;&esp;黑夫止住了他,看向陆贾:
&esp;&esp;“你是来替你的乡党、同袍们说情?想让我放他们回家?”
&esp;&esp;陆贾下拜:“下吏也是在为君侯考虑,昔日,子贡向孔子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esp;&esp;“子贡又问:若必不得已而去,要去掉一项呢?”
&esp;&esp;“孔子曰:去兵。”
&esp;&esp;“子贡又问:若必不得已,要去掉两样呢?”
&esp;&esp;“子曰“去食,自古皆有死,然民无信不立。”
&esp;&esp;“民无信不立,军无信,能立焉?能战焉?还望君侯三思!”
&esp;&esp;引经据典,层层递进,不愧是历史上的名嘴。
&esp;&esp;黑夫负手称赞:“好口才,不过,士卒归与不归,此乃朝廷之令,我纵然是大将军,也无从更易。”
&esp;&esp;秦始皇已经下了死命令,不平百越,三军将士均不得返国。当然,黑夫猜测,就算平了百越,这数十万人,很大可能也永远回不了故乡了,他们多是秦始皇想要消灭的楚籍兵民,是这个国家的“毒”,自然要输送到外面,祸害越人去了……
&esp;&esp;朝廷、兵民,各有各的理由,夹在中间难做人的,就是将军了。
&esp;&esp;黑夫低头看看案几上剩下的瓜皮,笑道:
&esp;&esp;“这瓜,真不好吃啊。”
&esp;&esp;……
&esp;&esp;“陆生回来了!”
&esp;&esp;“怎么样?昌南侯怎么说?”
&esp;&esp;半个时辰后,陆贾回到了营中,占军中人数最多的淮南兵便都围了过来,询问纷纷。
&esp;&esp;他们都知道,是陆贾拜见大将军,言贾和苛待楚籍士卒,隐瞒战损的事,才促成那场痛快的斩首。
&esp;&esp;眼下,陆贾俨然成了楚籍兵民的代表,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替他们向黑夫请愿,诉说士卒思乡之情。
&esp;&esp;陆贾被围在其中,只能请利仓和同来的官吏约束秩序,向他们宣布大将军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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