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瘦削些,看来塞北的牛羊肉,养人啊!”
&esp;&esp;这对父子,就喜欢笑话他这点,张苍遂如过去那般笑骂道:“肉酪是养人,汝子亦肥大了不少,再见面,恐怕认不出他了。”
&esp;&esp;他又抬头,看着悬在君榻上,不伦不类的天子剑:“这是……”
&esp;&esp;“子瓠却是来迟了一步,未能看到一场好戏。”
&esp;&esp;黑夫笑道:“当李斯宣布,我当效仿周公摄政时,杨樛等人呼天抢地,几欲以头撞柱,只可惜力道不大,没撞出血来,彼辈欲阻挠此事,杨樛更当面质问,我欲行田常之事焉?”
&esp;&esp;“黑夫欲行么?”张苍定定地看着他。
&esp;&esp;黑夫却不正面回答,指着那君榻道:“我麾下的叔孙通等人,他们极力鼓动我做事做到底,效仿周公、伊尹,佩天子剑,践阼而治!”
&esp;&esp;所谓践阼,便是直接登上君榻主阶,临天子位。
&esp;&esp;这就不止是单纯摄政了,而是更进一步的摄天子位!距离捅破窗户纸,真的只差一下。
&esp;&esp;“我当时,就这样在众人目光中,取了天子剑,走了上去。”
&esp;&esp;黑夫指着君阼笑道:“不过却将天子剑悬在君阼之上,未曾坐下,而是站立在侧。”
&esp;&esp;他一边说一边走了上去,在君榻右侧站定,摊手道:“这便是我,大秦摄政武忠侯,现在的位置。”
&esp;&esp;“如今的情形是,一些视我为乱臣贼子,想将我从上面拽下来,逼着我在陛下叩首,将权势还给嬴姓新君,不管他是贤是愚,说‘如此方可谓秦吏也’!”
&esp;&esp;“一些人则拼命将我往位子上推,生怕我的地位,碍了他们继续往上爬的高度,说‘如此方能保子孙性命矣’。”
&esp;&esp;“但我黑夫想站哪,就站哪!”
&esp;&esp;“你倒能忍住。”
&esp;&esp;张苍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我曾揣测,殷相伊尹初心还真是如俗儒所言,暂时摄位,待太甲悔过便归,但在上边坐了三年,便不想再站起来。”
&esp;&esp;“也不瞒你,我真坐上去过。”对张苍,黑夫不吝隐藏。
&esp;&esp;在张苍哑然的目光中,黑夫告诉了他事实。
&esp;&esp;“就在昨日黎明前,咸阳宫内空无一人之时,我偷偷来到这,站在殿尾,当初我为郎官时站过的地方,对着君榻望了许久,眼看左右无人,便悄悄摸摸坐了上去……”
&esp;&esp;“这曾经是始皇帝的位置,你知道我坐下后,感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esp;&esp;张苍惊骇于黑夫之胆大,之视礼法为无物:“什么?”
&esp;&esp;“冷,冰冷彻骨。”直到此刻,黑夫都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esp;&esp;“尽管地下有暖龙,尽管大殿内灯火通明,但我仿若能看到,当年秦始皇帝独坐在上面时,是何等孤独凄苦。”
&esp;&esp;“而放目望去,大殿里,空无一物,就算下边站满了人,他们的脸对着地,将心藏在玉圭袍服里,我也看不清他们的真面目。”
&esp;&esp;“我旋即抬头,想透过大殿,看看这都邑,这硕大天下,却为厚厚的墙壁所阻隔,同样瞧不真切。”
&esp;&esp;“那时候我明白了。”
&esp;&esp;黑夫摇了摇头:“我被困在这囚笼中,戴着桎梏,而这上面,什么都没有!”
&esp;&esp;“直到我离开了这位子,往下走。”
&esp;&esp;“我让人敞开宫殿大门,让清晨第一缕光线照射进来。”
&esp;&esp;“我让人将咸阳宫门次第开启,站在陛上,吸着这咸阳清冷的空气,感受宫外的熙熙攘攘,里闾烟火,才觉得自己应有尽有,此时再回首咸阳宫阙,我终于明白……”
&esp;&esp;“若想要大权在握,还能应有尽有,知天下利弊,知民疾苦,那便只有一个办法!”
&esp;&esp;“什么办法?”张苍拱手而问。
&esp;&esp;黑夫下了陛阶,拍着张苍肩膀,指向宫室之外的硕大巨都:
&esp;&esp;“从人民中来。”
&esp;&esp;“到人民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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