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宋明真忽有几分口讷,语气亦不觉带了几分试探。
&esp;&esp;“……是我。”
&esp;&esp;方献亭亦将将认出他,片刻前争端带来的冷意尚未全然消退,此刻眉间依然染着几许未化的霜雪,所幸还是点头应了一声:“子邱。”
&esp;&esp;宋明真微微心安,又匆忙入内与对方问了好,方献亭也无那许多闲话可与他说,只道:“宋公荐信我已收到,你既有意从军这段日子便姑且留在我左右——稍后可先去寻游骑将军,他自会将你的事安排妥当。”
&esp;&esp;言语极简略、透着公事公办的严肃,宋明真于是不敢再叫“三哥”而改称了一声“将军”,方献亭匆匆点了个头,目光仍被牢牢牵在面前的沙盘上,他继而便知晓自己不该继续逗留,一拜后便要躬身退下。
&esp;&esp;将去之时却又止了步,犹豫一番还是从怀中掏出一封薄薄的书信,方献亭已再次看向他,他便为难道:“是、是四妹妹托我带来的……不知将军是否……”
&esp;&esp;那时帐中灯火明亮,宋明真却依旧难以判断方献亭眼底是否也曾生出过一丝动摇,国难当头生民离乱、还有数不清的大事需要这个男子一一过问料理,他的心不能乱,哪怕一丝分神都要天下人共同担待;无言的刹那短暂又漫长,事后想想那或许便是他的“近乡情怯”,幸而最后他还是伸出了手,接过信却并未拆开、只在匆匆一瞥后将之轻轻搁到了一旁。
&esp;&esp;“……去休息吧。”
&esp;&esp;他淡淡说着,好像忽然变得很疲惫了。
&esp;&esp;第76章
&esp;&esp;更深夜阑, 娄氏父子也是一般无眠。
&esp;&esp;一点残灯如豆,映照出娄啸于满地狼藉间独坐的身影,军帐内能砸的东西都已被砸得四分五裂, 娄风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想开口劝慰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esp;&esp;他知道的……父亲是自觉受了辱。
&esp;&esp;自古阵前易帅皆是大忌, 天子却宁冒此险也要将娄氏换下, 本质无异于当着天下人的面狠狠在父亲脸上甩了一个巴掌;颍川方氏其势难遏,贻之年纪轻轻便居于父亲之上,也的确是有些……
&esp;&esp;他叹了一口气,还是犹豫着上前, 劝:“父亲……”
&esp;&esp;娄啸面无表情, 激愤过后心底只剩一片惨淡, 盖因他比自己的长子看得更远,所怀之忧亦比他更深更重——事到如今主帅由谁来做根本已经无关紧要, 唯一要命的只有关内的形势, 须知他娄氏盘踞于此多年,若果真将半壁舍给突厥则一族必受重创而就此没落,他作为一族主君又当如何同满门上下交代?
&esp;&esp;……这是动了他们的根。
&esp;&esp;“方贻之……”
&esp;&esp;他缓缓眯起眼, 神情终究是显出几分怨怒了。
&esp;&esp;娄风在一旁瞧得真切,虽说不难理解父亲因何如此愤恨, 但本心里亦不得不承认退至乌水以南是眼下最好的选择——突厥参战不过半载, 几胜之后又士气大振,朝廷军理应避其锋芒做长久打算,盲目硬扛只会事倍功半损兵折将。
&esp;&esp;但……
&esp;&esp;“我族绝不会就此低头——”
&esp;&esp;娄啸狠狠一拍桌案,一声巨响在深夜中显得分外刺耳, 也许对溃败和失势的恐惧已令他心神大乱,而逞凶斗狠又偏在此时成了胆怯最好的遮蔽。
&esp;&esp;“那晚生要在我面前耍威风……他痴心妄想!”
&esp;&esp;另一边, 宋明真则是将将在颍川军中安顿下来。
&esp;&esp;游骑将军正是方大公子方云崇,早半月便听闻宋二要来投军、次日一见人就将之领进了右军骑兵营,且道:“我固知子邱弓马娴熟武艺出众,只是军中规矩森严、晋位还需凭军功说话,如今便要委屈你先从士卒做起了。”
&esp;&esp;宋明真早做好如此打算、更没那么多娇气的毛病,当下只说全凭将军调遣;方云崇欣慰点头,又抬手拍拍他的肩,说:“不过也不必太过紧张——近来首务是护送关内百姓南撤,即便要与突厥交战前面也还有神略军顶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esp;&esp;神略军……
&esp;&esp;那是颍川军精锐中的精锐,据说此次击退叛军的几次大捷皆由他们摘得,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动若鬼神骁勇无双,说来着实令人钦敬。
&esp;&esp;宋明真亦十分神往,转而又问及入神略有何精要法门,方云崇便答:“下回你亲自问问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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