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裴君灵走后，他去往后池沐浴一番，洗去满身狼藉。换了身新衣，坐在镜前仔细将发辫束好。
&esp;&esp;铜镜并不十分清晰，里头映出的青年，眉目有股模糊的疏冷，看上去颇为陌生。
&esp;&esp;他盯着瞧了一会儿，无论是从前的妖道，还是这辈子的傅仪景，都好似不是这副面貌。
&esp;&esp;这样……仿佛不论遭遇什么，都沉静异常的神色，总会令他不由自主想起那个谁都回避着谈论的人。
&esp;&esp;许是心有所想，越打量，越错觉相像。恍恍惚惚，镜中仿佛真有道冷清的影子，隔着镜面望向他，眸底有如雪融冰碎，流露出晏晏笑意。
&esp;&esp;“谢征……”
&esp;&esp;被蛊惑般，傅偏楼不觉伸出手，喃喃摸上镜面。
&esp;&esp;指尖冰冷如霜，他骤然回神，没有挪开，唇边弯起一抹自嘲的嗤笑。
&esp;&esp;身死，道消，不复再见。
&esp;&esp;气息也好，温度也罢，皆随经年埋葬在记忆中，变得朦胧而模糊。
&esp;&esp;自那一役后，宣云平踪迹全无，他婉拒古龙留在龙族的提议，随无律一起回了问剑谷。
&esp;&esp;送川潺潺不息，双子峰一如既往。登天桥后的竹林葱茏繁茂，月初夜间，却不再有对练之人，也没有香气缠人的一碗红豆汤。
&esp;&esp;弟子东舍小院无人打理，已杂草丛生，淹没了他们常常下棋煮茶的那方石桌凳脚。
&esp;&esp;门扉紧闭，室内冷寂，空无一物，故人无影。
&esp;&esp;命牌熄灭后，所有人都觉得谢征死了。
&esp;&esp;那般诡谲的毒瘴，天灾也似的火焰，怎么可能还有生机？
&esp;&esp;有好事者曾琢磨仙境七杰的名号是就此搁置，还是另寻他人补足；陈不追推算过许多次，所得仍一片混沌；就连无律，偶尔，也会对着谷中一些残留的痕迹发会儿呆。
&esp;&esp;他们伤起心来总躲着他，从不提什么泄气话。可傅偏楼知道，十年以来，周而反复的失望已磨灭了所有侥幸。
&esp;&esp;谢征已殁于兽谷秘境——没有谁仍会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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