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事讲完,谈斯宁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掌心一片冰冷。
外头终于下?起了暴雨,暗色的天空。
书燃怔怔的,“周淮深和?陈西玟都……”
“他们?没死——周淮深颅脑严重?损伤,成了植物人,只能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谈斯宁说,“陈西玟的精神彻底崩溃,被强制收治。”
一地狼藉,所有人都伤痕累累。
书燃觉得喉咙很堵,她猜到?什么,低声问:“周砚浔是什么时候拿到?亲子鉴定?报告的?”
谈斯宁看着她,眼底浮现一抹又恨又无奈的红,咬牙道:“你?出国那天。”
周砚浔拿到?报告,知道所有的事,是在书燃离开弈川那天。
他握着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守在机场,守了很久很久,一架架飞机,有的起飞,有的降落,悲欢离合被云层遮挡,变得模糊不清。周砚浔让机场的工作人员将小兔子挂件拿给她,语气低到?尘埃里——
“燃燃,能不能留下??”
书燃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回头,匆匆登上飞机,
又一架飞机升入天际,机舱里有他最爱的人。
周砚浔站在窗前?,长久地看着,没人知道那段时间?里他究竟在想什么——
是绝望更多,还是委屈更多。
天色彻底黑透,周砚浔离开机场,独自回到?衡古,看到?死去的小金鱼。
他走进衣帽间?,偌大的房间?,没有光,也没有半点杂音。周砚浔浑浑噩噩,陷在沙发里,闭着眼睛,满身寂寞萧索。
他很累,真的很累,却睡不着。
爱情空了,亲情也是,至此,他孑然一身。
一无所有。
……
书燃说不出话,呼吸声又沉又重?。
“周淮深的案子处理得很低调,没有闹大,但是,难免有些许边边角角的消息传出去,流到?外头。”谈斯宁将一缕碎发顺到?耳后,“这?几年?,周砚浔的名声不算好,和?梁陆东一样,都担了个‘歹毒’的名头。”
“他们?说他阴险、狡诈、争权夺利不择手段,咒他恶有恶报。”谈斯宁冷笑了下?,看着书燃,“听完那些故事,你?也是这?样想的吧?觉得他变了,是坏人。”
不等书燃回答,谈斯宁忽然激动起来,眼泪落在手背上——
“可是,在伤害旁人之前?,在不择手段之前?,周砚浔最先伤害的是他自己——”
“你?看过他的手腕吗?见过他用碎玻璃割出的伤口吗?”
“严若臻一条命,他差一点就还给你?了。”
“只差一点点。”
温柔
手腕上, 碎玻璃,伤口?。
几个关键词连在一处,书燃已?经不能思考。
她?没有哭, 脑袋很乱,耳朵听着窗外的雨声, 以及女歌手轻盈的吟唱,整个躯壳好像都是空的,舌尖尝到苦涩的滋味。
“这就是我跟你断联,不再拿你当朋友的原因——”谈斯宁红着眼睛,下巴抬了抬,姿态是高傲的,表情里却带着心碎的痕迹, “周砚浔差点把命赔给你。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样的伤害和践踏?”
书燃握紧手指,心口?痛得像是中了一枪, 眼睛涩意浓重?,喃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
在此之前,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不知道周砚浔帮过虞亦, 不知道他?报复了陈西玟,更不知道他?连手腕都割开过。
他?不止留在原地等待,还在用自己的方式铺路,铺成一条回到她?身边的路,朝她?靠近的路。
周砚浔啊。
那个时候,拿到亲子鉴定报告的时候, 亲眼看着飞机起飞的时候,小兔子挂件被退回拒收的时候, 他?该有多绝望呢。
多绝望多失落,才能做出伤害自己放弃自己的事。
书燃内心情绪汹涌,却哭不出来,只是觉得鼻酸,心口?一下一下地起伏。
外头暴雨汹涌,玻璃上遍布水痕,空气潮湿。
谈斯宁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你知道他?手上的碎玻璃是哪来的吗?”
书燃咬着下唇,缓缓摇头。
谈斯宁轻笑,带着几分?报复成功似的痛快感,“鱼缸。”
“你们的小金鱼死了,在你出国那天。”
书燃说不出话?,咬唇的力道很重?,睫毛无意识地轻颤着。
“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也不知道,”谈斯宁语气莫名?讽刺,“周砚浔是双相患者——双相情感障碍,中考结束后他?就病了,睡眠障碍,容易低落,躁狂和抑郁交替发?作。”
“陈西玟对周砚浔不止是没感情那么简单,她?和周絮言都希望周砚浔过得不好,也见不得他?过得好。母子两个联手,做了很多事,琐碎的,不起眼的,软刀子磨人,一步一步,试图毁掉周砚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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