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前晚在他房间发现了一个用过的胭脂盒。城主府的丫鬟训练有素,应该不会把用过的胭脂盒遗落在楚城主的桌上。
所以,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正好在消化一个爱美女人的地魂,所以抗拒不了胭脂?”
“我不信,”楚言禾崩溃摇头,“我不信!大哥他怎么可能,他……”
她说到这里怔住,忽然想到爱哥变傻的那天,大哥的眼神,大哥的怀抱,以及大哥安抚她时轻轻拍她后脑勺的动作……
都和爱哥好像。
那一瞬间她恍惚回到爱哥的怀抱。
她忽然哭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浮雪想到楚言禾才刚失去一个哥哥,现在又……她有些同情,问云轻:“师姐,现在怎么办?”
“走吧,先找到他看看。希望是我想太多。”
四人起身往外走,楚言禾擦着眼泪跟在她们身后,浮雪落后一步安慰她。
江白榆对楚言禾说道:“你还是不要跟去,避免控制不住情绪。”
云轻点点头,“白榆说得对。言禾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叫丫鬟过来陪你说话。”
楚言禾泪流满面地看着他们。
云轻一阵不忍。她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不该承受这样大的打击。
——
五人告别楚言禾,来到朝阙楼下。
楚言章正站在楼上。
他今日穿一身朱红色蟒服,腰围嵌金白玉带,头戴累丝攒珠冠,长眉入鬓,凤眼斜飞。
此时节艳阳高照,他站在花团锦簇的朝阙楼上,如同一枝倚着雕栏玉砌盛放的牡丹花,惊才绝艳,高贵华美。
云轻仰头看他时,他也垂眸看向他们。
对上她的目光,他一向压着的嘴角,忽然微微上扬。
“可惜,本打算放过你们的。”
命运 我也可以决定你的命运。
变天了。
前一刻还晴空万里, 这会儿突然阴云密布。
乌云合拢,遮蔽了太阳。
云轻仰头看着楚言章,扬声说道:“楚靖安, 回头是岸。”
“回头?”他像是遇到了极可笑的事,忽然哈哈大笑。
两百七十四年了。
那年的绵绵秋雨, 持续了半个多月。他得知心爱的女子被迫成为山神新娘,崇神会势力很大, 他们惹不起。
他打算带三娘私奔, 因放心不下母亲,便想带母亲一起走。
可是他的母亲突然告诉他, 他的亲生父亲并未如她之前所言去世, 而是楚氏的
一个贵人子弟。
她与那人无媒苟合,初时恩爱不疑,后来色衰爱弛,最后被他遗忘,走过了许多痴情女子都走过的路。
如果可以, 他也不愿意走到私奔那一步。这里毕竟有她的家人, 他的朋友, 他们熟悉的一切。
他去找了他的生父, 那个楚氏旁支子弟。希望生父看在一点骨血之情的份上,帮他救回三娘。
然而生父懦弱无担当,主母严厉咄咄逼人, 直接命人打断了他的腿。
他断腿被人抬了回来,母亲帮他延医问药,他连私奔都做不到了,只好拜托朋友变卖家产,试着解救三娘。
八月十五越来越近, 他越来越绝望。
母亲看不下去,去了楚家讨说法。楚家主母却诬蔑她是娼妓,搞了野种来楚家讹钱。
那天夜里,他的母亲为了自证清白,一头碰死在楚家大门外的石狮子上。
楚家人嫌晦气,将尸体抬到了他家门口,并敲响了门。
他拖着两条断腿滚下床,爬到门外。
推开门,便看到了浑身是血的母亲。
雨水淋湿了她的衣服,血液从额头一直往下流了许多,被雨水晕染开,好似在她身上开了大片的彼岸花。
她静静地躺在那,已经没了鼻息。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感受不到悲伤的情绪,这一刻,他只觉得不真实。
就像做梦一样,灵魂飘飘忽忽地抽离,麻木地看着惨淡的人世间。
清凉的雨丝扑到脸上,他抬头看被雨幕笼罩的黑色夜空,忽然心有所感。
像是被一种直觉驱动着,他拖着两条断腿,艰难地向外爬行。爬到大门外,爬到巷子口,身后迤逦出两道血迹,被雨水打散,化开。
他爬到了他和她最喜欢的那棵桂花树下。
然后看到他最心爱的女子,吊在了桂花树上。
他坐在漆黑的雨夜里,放声大哭,又纵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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