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怕我面对她的时候会露馅。”
她实在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又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就算过得了当事人亲人的那一关,却是良心难安。她说这些,也是内心中不太赞成阿进的决定,却不好违逆他。
“那你就告诉她!” 沉默一瞬,常文远忽然道。
“我想,如果我的家人遭受这样的事,我一定不想家里人瞒着我。即使我没有能力解决,可我希望大家共同面对,而不是到了最后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如果这事到后来是虚惊一场,那倒好说,但如果阿进不幸遇难,他家人知道曾经有这个机会,却与之失之交臂,那该是多大的憾事。”
“可……”春妮迟疑。
她两世生活的家庭环境特殊,对家庭关系的处理一向不擅长,反而是常文远这个外人,看得比她更明白。
他制止了春妮,坚决道:“别看王阿进嘴里说着不让你告诉家里人,可内心深处,他需要一个理由和支点度过这次的难关,家人的力量非常重要,你这次一定要听我的。我听你说过他那位太太的事,她很坚强,你要相信她能扛过去。”
“那我就试试吧。”春妮被他说动后,却叹了口气。
“怎么?还有哪里不妥?”
“没有,我在想,阿进这次毕竟是因为我出的事,他现在又是这样,我怎么跟阿进媳妇说?” 阿进本是无辜的人,却明知其中有风险,毫不犹豫听了她的话,又因为春妮的吩咐遭遇不幸。说到底,他是因为对自己信任而出的事。前世人情冷漠,她从未遇到过像阿进这样平时畏畏缩缩,却心中自有公义的人,她过于珍视这样的宝贵心意,反而有些不知该怎样处置了。
“我可以帮你。”常文远脱口而出。
两人同处一室这段时间,都明白彼此的秘密不少,一直默契地保持着某种微妙的距离,不试图跨越界线,过于介入对方的生活。
常文远做事体面,从不会让别人和自己陷入尴尬为难的境地。他知道春妮防心极重,看似人缘很好,热心助人,其实几乎没人可以走进她的心里。他默契地退在她防线以外,从未试图打破。他这个要求太突兀冒昧了,或许会令这个独立强大的女孩子为难,甚至是心生戒备,让两人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亲近的关系倒退回原地。
常文远想起昨晚回家,站在家外第一次没看到二楼如约亮起的灯,自己那一瞬间的张惶。
我不后悔。他想。
他凝视着这个缩在沙发里的女孩子:她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露出了心中的无措,这是他从未见到过的,属于女战士那柔软的一面。他前所未有地察觉到,这个女孩子她并非生来强大,她就算在所有人面前是个战士,可她还是个女孩子,一个普通的,刚刚成年的女孩子。
人们习惯了她的强大,似乎忽略了,她背负得太多,承受得太多,却没有问一问,她累不累,想不想歇一歇。
“你?你能怎么帮我?”沉默中,她再次开口。
这一刻,没有谁能形容得出常文远心中的欣喜。他像怕惊动了什么似的,轻声道:“交给我,你先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一觉吧。”
喝完一杯热热的甜品,春妮也是真的困了,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皮,如同叹息:“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睡眼朦胧中,似乎有人说了一句:“再苦再难,有我,我陪你,我们一起走下去。”
是嘛,那样也不错……
春妮咂了下嘴巴,不知有没有说出这句话。她手里热乎乎的,好像有人塞了个水瓶到她手里。
她不自觉抱住这暖烘烘的热源,露出了孩子般恬适的笑意。
204 报喜
“长姐尊安:
见字如晤。夏日一别, 不觉将近三月。弟已于七月底顺利回到老家。弟本应于抵达之初,即刻提笔报知平安,但战火相隔, 两方通信不便。回家次日, 又因年纪不够,弟与几位同学分别,独自进入老家一所战时中学继续求学。老家时有倭寇突袭扫荡,我入校之后,学校搬迁过两次,实在找不到来
海城的远客帮忙带信,故而拖延至今。
不过老家地势复杂, 老乡们也被团结起来,都是我们的耳报神。往往倭寇刚到甚至是还没到, 我们已经收到消息迅速转移。以至于我们虽然遭受过不止一次的扫荡,但并未与倭寇正式照面,姐姐不必担忧。唯一一次在路上碰到几个散兵,还是我跟同学去镇上赶集的时候, 那鬼子当我是小孩,什么也没看出来, 还给了我一块糖。
这样运动式的学校生涯,也极大锻炼了我的意志和体魄。我与同学们用树枝削成木棍,课余时间与同学一起站岗时顺便锻炼, 几无敌手,□□见了也赞不绝口。我便擅自作主, 将姐姐教我的技击术传授给了同学们,非常时期行非常事,想来姐姐不会怪我。
这些锻炼也是我们学校开的课, 不光教我们练功夫,听说还教农民种地,堆肥,警戒,还有打汉奸的,农民们可欢迎我们去上课了,可惜我每天任务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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