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姓书生不敢跟陈平安住一间屋子,也不愿意跟大髯汉子待一起,总觉得自己细皮嫩肉的,大髯汉子这荤素不忌的模样,太吓人。就挑了那个最正常最顺眼的年轻道士,张山峰对此倒是没有意见。
刘高华带着依依不舍的姐姐离开客栈。
姐弟二人走在即将夜禁的寂寥大街上,刘高华在快到郡府家门口的时候,轻声道:“姐,我不太喜欢那个人,但是既然你喜欢他,我能做的都会做。如果有一天你发现错了,也别觉得有什么,天塌不下来,爹打骂也好,气急了做出了过火的事情也罢,到时候你都别怕,有我呢,我是你弟弟嘛。”
女子轻轻踢了一脚弟弟,恼羞成怒道:“刘高华!你就不能念一点姐姐的好啊,说什么晦气话!”
刘高华转头做了个鬼脸。
女子故作惊吓状,嚷嚷着鬼呀,拎起裙摆,碎步跑向郡守府大门。
刘高华叹了口气,快步跟上。
刘高华突然停下脚步,猛然间转过头去,空落落的街道,再环顾四周,还是没看到任何异样,他摇摇头,继续前行。
因为刚才这一刻,他觉得脖子后边和背脊都凉飕飕的。
刘高华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怕什么,自己是跟爹一起见过老神仙的人,还跟那位仙风道骨的老仙长当面聊过几句天,沾了那么些仙气,就算世间真有污秽的脏东西,比如古宅里的树妖那般,如今肯定也近不了身。
在杂役关上府邸侧门的那一刻,远处一条僻静的空旷街道上,刚好有巡夜更夫开始敲更,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是三更天的时辰,却打着四更天的锣。
在这座胭脂郡郡内的街上,沙哑声响幽幽响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巡夜多年的目盲老更夫,手持铜锣,原本应该带着一位负责持梆敲更的哑巴同伴,多年配合,熟稔至极。
但是老更夫并不知道,同伴换成了一位白衣女子,她一次次敲锣,锣面上都会有鲜血四溅,但是不等鲜血溅落在街面,就化作缕缕黑烟,迅速散去。
目盲老更夫还是一声声嘶哑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匣有两剑,降妖除魔
(这个月的更新,只能保证达到12万字,不少于剑来上传的第一个月,也就是平均下来,每天四千字左右,请假次数肯定会多一些,大家见谅一下。)
客栈这边一夜无事。
陈平安独自住在廊道尽头的屋子,入睡前,练习六步走桩和剑炉立桩各一个时辰,最后拿出那只绘有五岳真形图的瓷碗,以及烧成焦炭似的乌木,翻来倒去,仔细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半点眉目。
希冀着两样东西能够价值一两百颗雪花钱,陈平安收起沉甸甸的乌木,将养剑葫芦里的土烧烈酒倒入小白碗,然后在灯下翻看刘高华送给自己的两本山水游记,时不时小酌几口,倒也有滋有味。
熄灯上床之后,陈平安闭上眼睛,开始回味跟马苦玄的小街一战,反省每一拳的得失利弊,光脚老人传授的几招拳法,陈平安当时哪里敢藏私,大战酣畅,时时刻刻生死一线,只得倾囊尽出,无形中对于铁骑凿阵在内的那几式拳法,感悟更深一层。最可惜的是只打出十五拳的神人擂鼓式,直觉告诉陈平安,如果再让自己一口气打出二十拳,就像古宅对付身披甲丸光明铠的树妖书生,马苦玄极有可能早早就要认输。
但是,陈平安思来想去,都觉得让马苦玄自以为险胜一招,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不过跟这位真武山天之骄子,勉强算是打个平手,陈平安其实没有太多胜负之外的感触,一来是根本不知道马苦玄一年破三境的意义,二来马苦玄厌恶泥瓶巷的陈平安,陈平安何尝不是讨厌这个杏花巷的同龄人。
人和人之间确实讲究缘分,有些人一眼望去,就会心生好感,就像春寒严冬里的阳光,比如齐先生、李希圣和张山峰;有些人一眼望去,则是酷暑时节的日头,怎么看怎么刺眼,就像马苦玄,还有老龙城的苻南华、清风城许氏妇人。
陈平安入睡前那一刻的念头,是神人擂鼓式肯定是自己目前最压箱底的拳招了,只是不知道如果一口气能打出五十拳、一百拳,会不会一条大江都会被拦腰斩断,劈出道路?会不会一座大山都被硬生生开出一条峡谷?
天蒙蒙亮,陈平安就起床在屋内练习六步走桩,没过多久,发现有人在一座有假山有绿树的庭院朗诵,正是那个姓柳的书生,颇有几分寒窗苦读的风范,抑扬顿挫,所读内容都是圣人教诲。
陈平安继续练拳,不出意料,果然很快就有客栈各个屋子的住客,开始破口大骂,一些个脾气暴躁的江湖豪客,干脆就裸身跳下床榻,拿了桌上酒水碗碟推开窗去,就砸下去。鸡飞狗跳,那个姓柳的读书人也起了犟脾气,蹦跳着四处躲闪,口中朗读圣贤经典的嗓门越来越大,这一下就惹了众怒,好些用被褥蒙住脑袋都没用的客人,骂骂咧咧穿衣起床,在窗口那边开始跟柳姓书生的祖宗十八代打交道。
读书人忙着躲避暗器,不忘回骂几句,真是一地鸡毛,有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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