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些功夫,加上与化外天魔的一番闲聊,给她揪出了一桩骇人听闻的密事。陈平安身上,有一份隐藏极深的结契,双方身份平等,不是主仆,但是双方性命攸关,效果类似一般山上修道之人,结成神仙眷侣之时的契约书,当然陈平安这份契书,不曾涉及任何情爱,而且书写一方,可谓占尽便宜,几乎没有任何约束。
陈平安脸色惨白,却好像如释重负,了却了一桩极大的因果恩怨。
既为自己,求个心安,也为自己那个学生,能够在宝瓶洲倾力施展手脚。
霜降蹲在一旁,惋惜道:“隐官老祖这桩买卖,亏大发了。不该这么爽快的,换成是我,就狠狠敲一笔竹杠。”
陈平安将那张符纸递给化外天魔,说道:“也就是我知道得晚,不然早就应该这么做了。霜降,你转交给老聋儿,他离开牢狱后,捎给风雪庙魏晋,帮忙送去宝瓶洲,只能是交给一个名叫崔东山的人。”
霜降却嬉笑道:“还是让捻芯送给老聋儿吧,他们俩刚刚认了亲戚。”
陈平安扯了扯嘴角,保持原有姿势。
就知道这头化外天魔,早已认出了这张青色宝光浓郁的符纸根脚。
陈平安早年刚刚得到《丹书真迹》和这些符纸的时候,尚未修行,也刚练拳,所以眼中所见,就只是些泛黄书页,不过当时陈平安凭借三种符纸数量,很容易就可以辨认出符纸材质的珍稀程度。蛟龙沟用掉一张,桐叶洲送给钟魁一张,今天又用掉一张。
霜降举起双手,“你别试探我了,我反正打死不碰这符纸的,不然一个不小心,又要被你算计,折损百年道行。”
化外天魔不喊隐官爷爷、隐官老祖的时候,往往是在说真心话。
陈平安这才将符纸交给捻芯。
捻芯一闪而逝,去交给老聋儿,转瞬即返,她说道:“亏得去早了,老聋儿刚要离开牢狱。”
有些话捻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本来是想劝说杀妖缝衣一事,让陈平安抓紧些。只是话到嘴边,捻芯还是作罢。
陈平安点点头,去往那座行亭建筑,独自一人,抱膝而坐。
霜降站在远处台阶上,看着那座建筑那个人。
此地是年轻人的心境显化。
所以陈清都去得行亭,甚至捻芯愿意的话,也可以去,因为在陈平安内心深处,他认可捻芯这位魔道中人,唯独他这头化外天魔就绝对不被允许。
天圆地方一行亭。
立足处,是陈平安由衷认可的那些大小道理。
四根亭柱,分别是陈平安在人生远游路上,逐渐化为己用的四条根本脉络。
而亭顶,象征着陈平安心心念念的大剑仙。
年轻人看待人生,所见之人,就是一座行亭的暂留客,迟早都要与他分别,有些打招呼,有些不曾说。
他就守在原地,如那行亭,愿意为人做些遮风挡雨的小事。
境界越高,离散只会越多。大概因此,所以年轻人对待证道长生,一直没有任何野心。也怕死,却也不愿长生久视。
霜降大声喊道:“隐官老祖,你那心爱姑娘,晓不晓得这份契约?”
陈平安瞬间回过神,故作镇定道:“这桩契约,关我屁事。”
霜降高高跳起,伸出大拇指,“隐官老祖,你老人家理直气壮说着心虚话,特别读书人!”
辛苦修行为哪般
霜降试探性问道:“我用一大块金身碎片,与隐官老祖换个结契的小故事?”
故事其实不小。
只看解契一事,陈平安就用到了上古斩龙台行刑的斩勘刀,以一张青色符纸承载鲜血,取一滴心头精血,还要剥离出三魂七魄各一缕,灌注末尾署名当中。
寻常修道之人的结契解契,可不需要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
要是这种买卖都不做,霜降觉得自己容易遭天谴。
陈平安却没兴趣做这笔买卖,有了那位金精铜钱老祖化身的长命道友,她极有可能担任落魄山记名供奉,家有聚宝盆,如今陈平安觉得自己十分淡漠名利,绝不至于见钱眼开。刑官走了,老聋儿跟着离开,此处所有的天材地宝,长脚再多,也跑不出一座牢狱天地。陈平安一直想要问老大剑仙,为何不将此地家底掏空,交给避暑行宫打理,或是搬去丹坊处置,可惜老大剑仙根本不给机会,每次现身露面,陈平安的下场都不太好。泥菩萨也有几分火气,包袱斋在哪里不可以开张?除此之外,将来岁月悠悠,可能会没个尽头,总得找点事情做,比如数钱,比如炼物。
陈平安手腕翻转,祭出那枚材质奇异的五雷法印,托在手心,虽然不过枣核大小,但是隐隐有雷鸣,五彩流光,气象森严,天然压胜鬼魅秽-物。
与那仿造白玉京宝塔和剑仙幡子一样,陈平安都不敢大炼为本命物,只是中炼,一来没必要大炼,再则也不敢贸然行事。终究是从离真那边得来之物,担心万一。如那松针、咳雷,也是得手极久之后,才从中炼变为大炼。当然不是信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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