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舜定定看着对方,沉默片刻后说道:“就在这片幽海之中,我曾经跟朱彝焰见过。他当时说的话可跟你现在说的不一样。”
“彼此陛下身陷囹圄,当然不敢轻易向大人您吐露心声。这种处境您也经历过,应该能够理解。”
施卿恭敬道:“陛下说他与大人都是渴求自由之人,天然就该并肩而战,而不是互为仇敌。”
“那你倒说说,如何并肩而战?”
“张希极合道黄粱,该死。张峰岳侮辱皇权,同样也该死,您说对吗?”
“所以朱彝焰的意思是公平交易,大家各取所需了?”
“当然,这对陛下和大人您而言,都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天予不取,必遭其祸!”
詹舜故作恍然,突然转头看向邹四九。
“他说的好像挺有道理,你觉得呢詹舜?”
最后两个字如同带有邪异的法力,邹四九顿感五官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似乎能够脱离身体,以旁观者的角度看来。
邹四九骇然发现,自己的面容竟正在朝着之前的詹舜变化,无数张迥异的长相在自己的脸上跑马灯般变幻。
“走!”
一声清冽的喝音在身后响起。
有泛着白光的裂隙邹四九身后显露,一条纤细的手臂探了出来,抓住他的肩膀狠狠一拽。
邹四九感觉自己如同坠入深渊,天旋地转。
“还好沈笠那小子没看着,这场硬仗老子只是暂避锋芒,还他妈的没输!”
视线归于黑暗之前,邹四九在心头大喊。
前赴后继
“当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火光四起,滚滚浓烟熏透了半边夜空。
爆炸的轰鸣中,贵溪城内外皆成废墟,遍地的死尸,哀嚎声音此起彼伏。
昔日金碧辉煌的贵溪道宫门已经烟消云散,裴行俭站在一片瓦砾中间,举目四顾。
“张希极要是知道自己老巢就这样被人给端了,会不会后悔给了张清礼一次机会?”
散落四周的尸体中有不少死状诡异,浑身上下除了灰尘之外,看不到没有半点伤痕,脸上还带着满足欢愉的表情。
很明显,这些都是被张清礼抽取了信仰,只剩下一具躯壳的龙虎山道序。
那名为‘黄粱篆法’的技术法门确实威力十足,但代价也是大到惊人。
起码张清礼的一次搏命,就让整个龙虎山和贵溪城元气大伤。
“这个所谓的龙虎道国,看来是要完蛋喽。”
裴行俭摇头失笑,背着手朝着道宫外走去。
不过他此刻嘴上虽然在落井下石,嘲笑张希极一生心血毁于一旦,可脑海中流转的心思却半点不轻松。
毕竟金陵那边还没有出结果,要是张希极逃过一劫,那新派道序依旧不容小觑,甚至可能会变得更为棘手。
李钧一个独行序三尚且能够单人成势,没道理一名新派序二的位业天君做不到。
张希极要是杀红了眼,抛弃龙虎基业不管,同样也是个大麻烦。
而他若是死在了金陵,帝国内的形势将从五方对峙,变成四方鼎立。
一边是己方和李钧,一边是朱家和詹舜。
最终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更关键的一点,是裴行俭自己也不能确定,儒序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祸因不是人死,而是心乱!
自己老师的目的已经不算什么目的,儒序内部迟早会乱。
之所以现在还能坚持,一方面是之前春秋会的覆灭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深植在儒序骨子里的骑墙而观的劣根性,家家户户都在等着别人来出头。
就算明白最终自己可能也难逃清算,心里也会抱着一丝侥幸。等着别人先死光,促使张峰岳回心转意,自己则成为劫后余生的幸运儿。
在此之前,他们会比平常更加乖巧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绝无半点怨言。
“人知所需为儒,这个‘需’字算是被老师看透了。”
裴行俭不禁在心头苦笑。
虽然在新政伊始,他便坚定不移的站在张峰岳这一边,甚至将自己暗中积攒多年的人马都全部贡献了出来。但当事态进展到这一步,他的心绪依旧难以自控的变得复杂,毕竟很可能从此以后,这世间就将再无儒序。
从毅宗立序至此上千年的漫长时光,无数读书人前赴后继的付出,全部都将付之东流。
尽管最大的骂名将由自己的老师承担,但自己必然也逃不过一个‘共犯’的罪名。
“什么骂不骂的倒也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没想过死后能留下一个好名声,只是老师您这样做,真的能让这个扭曲畸形的世道变得更好吗?”
裴行俭看着满目疮痍的街道,仰天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还是连您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所以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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