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阴阳相隔,为何他不来梦里看我?”
她的话如锥刺一般刺在叶云樵的心上,而他答不出一个字。
纪嘉章的声音打断了回忆:
“叶哥,你说,这个明景,他会后悔吗?”
叶云樵轻声笑笑,声音低哑:
“不会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对不起北雊的百姓,没有守护好每一个北雊的百姓。
所以当他死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害怕。
北雊的风很冷,吹得雪花都变得刺骨,可他的心里却很安宁。
北辽铁骑已经覆灭,北雊的百姓得以幸存。
他用自己的生命换来北雊城的生机,他觉得这是桩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他的目光落在陶罐上,熟悉的文字映入眼帘。
上面刻着百姓的名字,他记得这些人:
“张二香。”
你家孩子考中秀才了吗?别看他调皮捣蛋,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
“王大力。”
你的手好些了吗?打铁时小心些,别再跟你爹吵架了,他其实很为你骄傲。
“郑丰。”
你和小桃的婚礼可还顺利?我可答应过她一定要让你对她好。
还有那十六座平民墓,他记得它们属于谁——
夏吉三、吴光成,林茂生、樊启远、段大兴、周平安……
那些,是守城时战死的百姓。
他不后悔万箭穿心而死,只是遗憾没有好好与北雊的百姓们说一声:
“谢谢你们。”
让叶云樵看到了世间最纯粹的感情,看到了人性的温暖,看到了人与人之间可以不计回报的信任与善意。
那些笨拙的刻字,简单的图案,已然是北雊百姓用他们能做到的方式,送给他最温暖的告别。
叶明景怎么会后悔呢?
如果有来生,他还愿意做他们的叶大人。
倏忽间, 一只温热的手悄然覆上了叶云樵的手。
那手掌宽厚有力,带着明显的温度和触感,指腹轻轻压在他的肌肤上,传递着一种无言的力量。
叶云樵的思绪被这一触唤回, 怔了怔, 略微侧过头, 目光落在身旁的人身上。
秦知悯静静地站在那里, 瘦削的脸庞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轮廓分明。他没有看叶云樵, 也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地站在叶云樵的身旁, 看着前方, 任风吹过他的脸庞。
叶云樵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他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他的手微凉,甚至有些干燥, 但对方的手却带着细腻的温热,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像是在用力驱散他心底的寒意。
理智告诉他,这样的举动未免过于亲密, 他应该抽出手来,保持一如既往的距离。
但这一刻,叶云樵坦然承认, 他贪图这份温暖。
所以他没有放开,甚至在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微微收紧了手指,回握住对方的掌心。
秦知悯的眉宇依然平静,只是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点弧度, 却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
叶云樵抬头再看那件刚出土的陶罐,里面的东西却已经随着晃动而消失不见。
仿佛那些埋藏在泥土之下的岁月,一直静止着,直到重见天日那一刻,才重新回归到时间的轨道。
然后被匆匆卷走,无影无踪。
“这就是时间沙漏现象。很多文物在隔绝不变的埋藏环境中会保存的完好,刚出土时,它们的状态几乎和千百年前一模一样。”徐辛树解释了一句,“不过一旦见世,就会因为保存环境的变化而迅速氧化消亡。”
叶云樵微微颔首,感叹了一句:“就像是专门来见一面。”
“这话说得有意思。”徐辛树笑道,“它们说不定也有想见到的人呢。”
风拂过几人的身影,将这句话带到耳畔又散去。徐辛树见考古现场人多,怕打扰其他人,挥了挥手道:
“走,咱们上去聊。”
秦知悯走在前面,他率先迈步向上跨去,动作干净利落。在他攀上边缘后,没有多余的言语,便伸手一把将叶云樵拉了上来。
叶云樵借力跃上边缘,脚步尚未站稳,秦知悯又立刻伸手扶住他的手臂,稳稳地护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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