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沈确眉头一皱:“你哪儿来的酒?”
&esp;&esp;“啊?”
&esp;&esp;尹煦茫然地抬眼看他,看起来反应略微有些迟钝,顿了两秒后他才答。
&esp;&esp;“我在床底下发现的,好像是上次潘哲帅他们带过来没喝完的。”
&esp;&esp;沈确无语,他都忘了这回事了。
&esp;&esp;尹煦又开了一罐,扬起脸笑着递给沈确:“你可以陪我喝一杯吗?”
&esp;&esp;沈确迟疑了一下,接过,走到他身旁坐下。
&esp;&esp;“来,干杯。”
&esp;&esp;尹煦挺高兴地跟他碰了下杯后,就仰头给自己灌酒,沈确看他这架势有些吓人,刚想让他少喝点,却看到一滴泪顺着尹煦的脸庞悄然滑落。
&esp;&esp;沈确怔住,一时间所有想说的话都哽在喉间说不出口,只默默陪着他喝了口酒。
&esp;&esp;尹煦眼角的泪不住地往下流,流到嘴里混着酒精吞进胃,他却浑然不觉似的,自顾自说起话来:
&esp;&esp;“沈确,你知道吗,今天之前,我一直在想,我爸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发现我好像真的很不了解他。”
&esp;&esp;“我小时候一直觉得我爸是个好人,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他就像电视里演的超人一样,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可我现在才明白,他只是对我很好,给了我很多爱和保护,但对别人却不一定。所以我不会恨他,却能理解别人为什么恨他。”
&esp;&esp;“你知道我们市旺渊街那儿有座昌建大桥吗,那座桥就是我爸捐款修建的。小时候我每次路过那里,大家都会一个劲地夸我说,尹煦,你爸爸真厉害,有他是我们全市人民的福气,我可真羡慕你……”
&esp;&esp;尹煦说着,扯着嘴角轻轻笑了一下,沈确却看出他这抹微笑里夹杂着深深的苦涩。
&esp;&esp;尹煦又喝了口夹着泪水的啤酒,哽咽着继续说:
&esp;&esp;“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我,也会有人指着我的鼻子骂,你丫不就是会投胎,能有个有钱的老爸吗?你能过得这么好,都是沾了他的光,你他妈算个屁!是啊,我算个屁!我住的房子,吃的大餐,穿的衣服,没有一样该是我的,甚至我到今天才发现,我所仰仗了这么多年的,我所引以为傲的这一切,都是这么……这么的不堪。我过去的十八年人生凭什么过得那么心安理得,快活潇洒啊,我真贱。”
&esp;&esp;“所以说啊,老天爷还真是公平,施舍我的福气给够了,然后就把我天堂拽下来,按进泥里,最后被车撞死了——对对!我这种人就活该被车撞死!最后连个帮我收尸的人都不配有……”
&esp;&esp;沈确静静注视着他逐渐泪流满面,骂自己骂到语无伦次的模样,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起,又酸又涨。
&esp;&esp;尹煦的话说到后面就像是在胡言乱语,沈确不跟一个醉鬼纠结逻辑,只是清晰而坚定地告诉他:“会有的。如果你死了,我替你收尸。”
&esp;&esp;尹煦闻言愣了愣,鼻头更酸了,泪水再度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好像所有的委屈都在瞬间涌上心头,让他失去防备。
&esp;&esp;他看向沈确,哽咽着问:“……我是不是很烂?”
&esp;&esp;沈确垂眸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抬手轻柔抹去他眼角的泪,然后抱住他,在他耳边温柔地说:“你不是烂人,这些都不是你的问题,你……很好很好。”
&esp;&esp;尹煦闭上眼,本能地回抱住了他,把头埋进沈确怀里低声呜咽。
&esp;&esp;此时此刻,他有些分辩不清,他是想安慰对方,还是想让对方安慰自己。
&esp;&esp;他只知道,沈确温柔地环抱着他,一下又一下地轻拍他的后背,给他温暖而安定的力量,两颗心脏隔着胸膛紧紧贴在了一起,他落在他颈窝的眼泪很烫,很烫。
&esp;&esp;第78章 告白
&esp;&esp;不知是不是错觉, 鹿禾市的这个冬天比以往来的都要冷。
&esp;&esp;最近天色总是阴沉的,太阳蒙上层厚厚的雾气,遮遮掩掩晕染天际, 凛冽寒风刺得人鼻尖泛红。
&esp;&esp;几场大雪纷纷扬扬连着下了三四天,天地之间,银装素裹,仿佛一切都静待审判。
&esp;&esp;尹昌建的案件审理进展顺利,定于一月后开庭, 而尹家的大小产业旋即宣告破产。
&esp;&esp;潘哲帅几人完全不敢在尹煦面前提及任何与此事有关的话题,全都小心翼翼地关注着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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