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刻钟。去应天府办事, 也只要两刻钟。”
他们来卖瓷器, 少不了要和这些地方打交道。
宋积云靠在二楼的窗棂前, 沉吟道:“你可知道南京城最大的银楼是哪家?在哪里?”
她要把她的瓷器当珠宝卖。
远在江西的景德镇,一进入腊月,家家户户杀猪宰羊,年味渐浓。
宋家在孝期, 本应该一切从简,可钱氏却不想委屈了元允中。
她不仅让郑嬷嬷亲自盯着厨房,灌了香肠,熏了熏肉,还专门借了严老爷家从苏州请来的厨子做了八宝鸭、炸了肉圆、摊了蛋饺,打了桂花年糕,订了油面筋、油豆腐,泡了冬笋,采了荠菜,为他准备了一桌子正宗的苏州菜做年夜饭。
而窑厂里的事交给了罗子兴,外面的事托付了严老爷,可宋氏家族的事也不少。族学的子弟要放假,明年族学的费用要怎么拨?祭田的收入各家都要怎么分派?族里的孤寡幼童怎么补贴?祭祀各家要出多少钱……林林总总,宋积云不在,钱氏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参加,都是元允中代替她去的。
特别是江县令来参观族学时,不仅是元允中陪的, 他还通过江县令为宋家族学争取到了每隔三年就可以选拔三个学生去苏州鹤山书院学习的机会。
宋家族学一下子成了梁县人人羡慕的私塾。
宋家的族老们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亲自来了宋家, 当着钱氏好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直夸宋积云找了个好女婿,娘家也跟着沾了光云云。
钱氏瞧着元允中平日对人很冷淡,没想到宋积云不在家了,他却事事都周全,还有这等本事,自然是越看他越喜欢。
宋积玉和宋积雪受钱氏的影响,也对这个姐夫敬重有加,不仅打了络子送给元允中,还亲手做了红灯笼,剪的各式各样的窗花,让六子带去荫余堂。
六子得了这差事,咦咦呀呀地叫了一群小厮,挂灯笼,贴窗花,爬上爬下的,好不热闹。
元允中嫌弃院子里太聒噪,干脆关了书房的窗棂,任由他们在外面沸反盈天。
郑全见了,就抱了一大堆白色的蜡笺纸请他写春联——宋又良是今年去世的,按风俗,宋家过年的春联得帖白纸。
谁知推开书房的门一看,元允中正在把玩宋积云送给他的那几个矾红雪景六角盒。
宝塔状、石碑状、拱门状……酒盅大小的瓷器,被他摆弄成了各种模样。
郑全有点懵。
元允中抬头,乌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有事?”
莫名的,郑全感受到种他被打扰的不悦。
“没事,没事。”郑全忙道,“就是外面卖的都是红色的春联,想请您帮着写几幅春联。”
元允中点头,示意郑全把纸放到大书案上。
郑全一转身,却看到挂在屏风上的水域舆图。
那小红圈圈已经划到了南京城,旁边还画了几朵小梅花,有的填了色,有的没填色,像是那九九消寒图似的。
他不由数了数那填过色的梅花花瓣,一共十四个。
“大小姐已经到南京快半个月了吗?”他把那些蜡笺纸摆放好,感慨道,“也不知道大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元允中抿了抿嘴角,目光顺着郑全落在了屏风上那红色的梅花花瓣上。
在路上的时候还有消息传回来,到了南京城,反而没了消息。
他顿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吩咐郑全道:“你去把台阶上那盆山茶花换个方向。”
是要让花晒晒太阳吗?
可外面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郑全挠了挠头,想到自己是代替邵青来照顾元允中,邵青平时对元允中言听计从,他自然也应该像邵青一样,不能为这点小事违背他的意愿。
他去给那山茶花换了个方向。
郑全这才发现这山茶花的花盆是四方形的紫砂盆,有的面题着字,有的面画着花。
有没有给花换方向,一目了然,不会混淆。
这念头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这段时间在荫余堂当差,荫余堂大部分小厮都是后来买回来的,邵青的规矩却教得很好,从没见过有谁违背过元允中吩咐的。
他想的有点多。
郑全拍了拍手,回了书屋。
元允中让他帮着裁纸:“准备写多少幅春联就裁多少幅?准备帖在哪里就裁多大?”
大门和二门春联的大小肯定是不一样的。
郑全平时还真没有注意的。
他道:“我去看看马上就来!”
元允中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有个身材瘦小,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厮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恭敬地给他行了礼,低眉顺目地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邵青还没有消息吗?”他问。
小厮道:“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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