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吴攸忽然一点点从阴影中出来,高幼岚微怔,看着弃之不管的小孩长成了如今的青年模样,陌生又熟悉地走来。
&esp;&esp;高幼岚一时有些恍惚。
&esp;&esp;“大长公主,你仓促离开,又从不回来,是不是因为他们握着那个肮脏不堪的罪名勒令你远走。”吴攸戴着最简易的镣铐来到牢狱门前,不知是否一直在等着生母的到来,竭力维持了衣冠的整洁,形貌越体面,便衬得神情目光越混乱狼狈。
&esp;&esp;高幼岚无声,吴攸抓住牢房的栅栏嘶哑飞快地说话:“您刚才看我的目光好像在说,我是您不可磨灭的污迹,当年就该抹杀掉一样。既然这么想,当初为什么不照做?要么带我一起去南境要么把我杀了,为什么留下我在吴家?”
&esp;&esp;他近乎用一种哀求的语气追问:“是因为要留下我当棋子吗?让我进宫城伴读,结识高盛,拥护你们遗留的改制,是不是想把未尽的功业塞给我?”
&esp;&esp;若她不以他为傲而以他为耻,若她对他唯有厌憎毫无母爱,那他情愿母亲把他当棋子,他便至少还有用处与价值。
&esp;&esp;而不是当他是毫无期待的弃子,放任他自生自灭。
&esp;&esp;支撑二十年的信念不能是一个笑话。
&esp;&esp;吴攸紧紧盯着高幼岚的眼睛,奢望在她眼里看到任何的动容。
&esp;&esp;但高幼岚只是恍惚了那一瞬,又恢复了冷漠:“我不想看到你,吴承风不想你丧命,仅此而已。”
&esp;&esp;吴承风不是她夫婿镇南王的名字,是当时的吴家家主、吴攸祖父的名字。
&esp;&esp;吴攸轻声问:“那父亲……镇南王是怎么看我的?”
&esp;&esp;“一如我看你。”
&esp;&esp;吴攸觉得自己不该继续问,可他木然地听到自己的喉舌还在发声:“如果你们真当我如空无一物,为什么每年还从南境寄家书回来!每一封都长篇大论,都是关切和教导,你们何必费这些心力!”
&esp;&esp;高幼岚皱眉,沉默了。
&esp;&esp;他们没有写过任何家书。
&esp;&esp;她冷漠道:“吴承风写的吧。”
&esp;&esp;吴攸松开抓着栅栏的手。
&esp;&esp;梅念儿那夜的轻笑声似乎又传荡在耳边。
&esp;&esp;【你的存在其实只是个笑话】
&esp;&esp;【高盛不是看不出你对他的心,可他还是与我结盟迎娶了我】
&esp;&esp;【大长公主和镇南王呢,也绝没有当你是亲子】
&esp;&esp;【没有人期待你】
&esp;&esp;【你凭什么而傲立人世?你的一生,不过是个笑话啊】
&esp;&esp;第218章
&esp;&esp;深夜丑时,天泽宫中,围绕方桌坐着的三个人都背过了身去,三人的脊背硌在冰冷坚硬的桌沿,默契地不去看其他人的神情,保持沉默的放空。
&esp;&esp;桌面上,梁太妃的画作还铺展着。
&esp;&esp;高幼岚前半夜对他们汇报南境二十几年的局势和政事,后半夜就着这幅画,粗略客观、几乎不带一丝主观感情地总结了画上十一人的生平。
&esp;&esp;女郎里,她说梁太妃是“笼中愚雀”,最不该加入睿王一派的就是她,一个除了家世之外一无所有的联姻工具,知道的越多越累赘。
&esp;&esp;她说睿王妃是“巾帼裹足”,一个开创代闺台初立女学的女先生,王妃的头衔终结了她的文人身份,最后的结局是被圈禁在睿王府六年直至烧死。
&esp;&esp;她说梅夫人是“城府憋屈”,唐维母亲罗氏是“管仲无女”,她说自己是“刚烈自负”。
&esp;&esp;她说话当真是直白到不好听。画上的男人们在她口中更是个个有致命弱点,个个都有极重的批判,即便是当着唐维的面,她也直说唐实秋“天真蠢钝”。
&esp;&esp;她指着高子歇说“无眼”,指着自己少年时喜欢的玄坤是“无脑”。
&esp;&esp;她由人及党地论述他们改制失败的过程和缘由,也没给己方说好话:“于内七大世家臃肿,于外云国质子狡诈。于表寒门主策激进却执行保守,于里当年晋国的不公体制牢不可破。高子固为帝昏庸误国,换做高子歇继位,晋国也未必好,当年世家掌权杀四万寒门中人,换成寒门当权,要杀的世家子绝远不止四万,这是场谁先拔刀谁说了算,刀出就结束的速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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