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哪怕是傻了也好,怎么就变疯了呢?
&esp;&esp;谢漆低头蹲了好一会,暴君的情绪太浓烈,他几乎是刹那间便感受到了他用大吼大叫掩盖的恐惧。胡言乱语的怒吼在空荡的天泽宫里回响,越来越大声,嗡嗡的底噪下,谢漆的眼泪落在地上的全无声响。他哑着让骤然涌出的眼泪流干净,身体除了呼吸全无反应,忍耐力更上一层楼,灵魂的出口被堵住了也照样风轻云淡。
&esp;&esp;眼泪流干后他便若无其事地转身,暴君看他走来,脸上扭曲更盛,嘶吼还没停,只是变成了语无伦次的北境话。
&esp;&esp;谢漆走到他面前去,暴君左手前伸想去拉住他,右手后缩抠住墙壁,低吼变成了呓语。
&esp;&esp;谢漆单膝跪下来,伸手拍了拍他的发顶,冷静得不正常地哄:“好了陛下,不必说了,臣知道您的意思,没事的,变成疯子就疯子吧,别怕。”
&esp;&esp;暴君瞬间死寂,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esp;&esp;“臣也可以疯,一起疯不孤单。”谢漆隔空抚过他发顶翘起的一撮卷毛,神情认真地注视着他,“下个月您就是这边的皇帝了,不管各种心瘾是否能除,您都是这边的皇帝。”
&esp;&esp;暴君发直地凝视着他,什么也听不进去,眼里闪烁着怪异的光:“你、你愿意和我一起疯?”
&esp;&esp;谢漆顿了顿,有些空洞地想,就这么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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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暴君期待七月七,高骊期待六月十六。
&esp;&esp;他其实不喜欢自己的生辰,一点也不喜欢,期待只是因为今年多了谢漆。
&esp;&esp;他不住搓搓手,自顾自地甜蜜到六月十五的晚上,好好告了假,卖力处理完政务,结束时已是星月当头。
&esp;&esp;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十六日了,高骊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身旁一身常服的谢漆。
&esp;&esp;谢漆拿了一段墨缎来,蛊惑一样地给他蒙上眼睛,牵着他往外走,说要带他去宫城外过生辰。
&esp;&esp;高骊让他一路牵着坐上马车,飘飘乎地赶向他未知的地点,兴奋得不着调,握着谢漆的手轮流反复摸手指:“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谢小大人,你神神秘秘的,私底下鼓捣什么好事了?”
&esp;&esp;谢漆坐在他对面,月光穿过窗纹洒下来,高骊蒙上眼后,轮廓在斑驳的光影里愈发显得英俊,他衔着笑看着他,不错眼地看。
&esp;&esp;“陛下怎么敢肯定是好事,万一是坏事呢?”
&esp;&esp;“能有多坏啊?”
&esp;&esp;“反正你一定想不出来。”
&esp;&esp;高骊拉着他的手黏糊,唇角快咧到后脑勺去,越想越期待,越期待越开心,谢漆还拿着副衣冠挨过来,拨着他衣襟要让他换,高骊愈发乐不可支,十分配合地展开双臂:“要给我换什么呀,是什么生辰日才有的奇装异服吗?这也太好了吧,给过生辰还给捯饬的。”
&esp;&esp;马车慢悠悠地走,谢漆解开高骊的发绳,爱不释手地摸了片刻,认真地梳了起来:“陛下长得好,不需要什么捯饬,是我想折腾你。”
&esp;&esp;高骊低头把脑袋往他怀里轻顶,笑得找不着北:“这算什么折腾,这不是奖励我吗?”
&esp;&esp;一路如置云端,高骊直到下马车时都轻飘飘的,拉着谢漆的手醉了似的摇晃:“我这么个大个子,现在都觉得脚下轻盈得要飞起来了!”
&esp;&esp;“那我会长啸一声看你翱翔。”
&esp;&esp;说罢,高骊眼前的墨缎取下,他迷蒙着眨眨眼睁开,笑容还在脸上:“什么好东西藏着掖着拖到现在……”
&esp;&esp;还没看清眼前,只听得不远处有雄浑的低沉轰鸣声,以及清脆的引线点燃声,数不胜数的烟花游龙一般飞向夜空,齐齐一声同时轰炸,夜空中的烟花聚成一只卷毛狮子的壮阔图案。
&esp;&esp;天地广袤,山林草野,万籁都如放歌,万物都如媒人。
&esp;&esp;高骊呆呆地仰首,望着持续许久的烟花雨,看满月下栩栩如生的卷毛狮子,它由转瞬即逝的烟花聚形,烙印了永世不灭的极盛情愫。
&esp;&esp;他攥着谢漆的手,呆呆地看着在夜空里笑眯眯的狮子,喃喃:“这得花多少心思,生辰日而已,阵仗这么大?以后我要是有走马灯,最后闪过的记忆一定是现在……”
&esp;&esp;谢漆的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高骊,你转过来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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