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几名舆夫倏然扭头,果然还是个熟悉的人——那衣衫脏旧的泼皮盘着条腿坐在老树上,一根手指点着术士打趣道:“不怕宋门主追赶着来打你,怪你败坏她的名声?”
&esp;&esp;舆夫紧绷道:“看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esp;&esp;术士掐着手指装模作样算了番,老神在在地说:“高家的求死之路走了几十年了,哪里去找什么余地?”
&esp;&esp;舆夫还要再说,忽而一拳迅猛砸在他的腹部,饶是他心有防备,也避不开这快若奔雷的拳击。胸口五脏六腑仿佛被捣碎成肉泥,要从喉咙里呕出来。
&esp;&esp;车夫摘下草帽,挥动着手臂活动肩膀,此时转过身来,一身雄壮体魄才显露无疑,蓑衣下全是紧实的肌肉。他朝边上啐了一口,脾气火爆道:“哪那么多废话?等得你爷爷都快睡着了!”
&esp;&esp;货郎摇动着手中的拨浪鼓,唇角带笑。
&esp;&esp;低沉的云雾中翻腾着细密的雪,打斗声很快消散,货郎哼着小调,伴着鼓声,走上前,一脚踢开挡在轿门前的尸首。
&esp;&esp;他扯下悬挂的垂帘,见里面的青年面色青黑,血液已近干涸,冷淡收回视线,问道:“这小畜生要怎么处置?”
&esp;&esp;泼皮青年擦拭着脸上血沫,笑容灿烂道:“郎君叮嘱过,说老爷最喜欢吃狗肉,他特意挑了几条好狗,现下运去京城,恰好能赶上给老爷贺寿。路上可得养肥了,别饿着那几只宝贝。”
&esp;&esp;他抢过货郎手中的拨浪鼓,在“叮叮当当”的响声中怅叹说:“至于另外几位江湖同道嘛,好歹算是天涯沦落人,还是挖个坑给他们埋了吧。免得曝尸荒野,死无全尸,太过凄惨。”
&esp;&esp;术士捶打着腿脚,问:“信送出去了吗?”
&esp;&esp;“送出去了,我亲眼瞧着驿站的快马出的城门。”泼皮满嘴幸灾乐祸的语气,“等老爷见到信件,定然就会知晓,公子犯了大忌,招来杀身之祸,平白断送了自己性命。这世上惹谁不好?偏要到宋门主面前求她杀了自己。多大的胆识?”
&esp;&esp;车夫记挂朋友,声线粗犷地催促:“赶紧收拾干净,去看看易九,别叫宋门主恼怒下把他当菜剁了。”
&esp;&esp;第072章 但去莫复问
&esp;&esp;崎岖山道上,雪似梅花,层层妆点。
&esp;&esp;护卫劈断拦路的荆棘与杂草,确认没有机关,立到一侧,右手按着刀,坚毅的面庞上刻着沉稳。待高观启走过,还是禁不住斜了视角,朝山下的方向瞥去一眼。
&esp;&esp;“你在忧心什么?”高观启淡然说,“从他走出京城开始,便再也回不去了。”
&esp;&esp;高观启抬手拍打落雪,冬日枯黄的枝叶又失了颜色。
&esp;&esp;他回首眺望,来路远在云山湖水外,高处则耸立着一座活在无数传言中的木寅山庄。
&esp;&esp;“这条路不知多少年不曾有人走过了。”高观启微微眯着眼睛,怀念道,“我父亲第一次带我走这路时,还曾面色和蔼地抱着我,教我辨认南北。说这高崖之下的苍生,来日都在臣服在我脚下。哈哈,你说他再想起昔日,是羞愤更多,还是憎恶更多?”
&esp;&esp;护卫不敢答话,只弯低了腰。
&esp;&esp;高观启转过身,继续往山顶爬去。
&esp;&esp;护卫忍不住问:“宋门主若真不记得旧时恩怨,未与谢谦光起冲突,决定放他一马,该怎么办?”
&esp;&esp;“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宋回涯,也不了解那小杂种。”高观启成竹在胸地笑道,“谢仲初知道高家太多肮脏事,谢谦光又是那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货色,那野种留他做什么?无用的废物,自然是死了最干净。宋回涯就算要一笑泯恩仇,小杂种也会让她想起来的。”
&esp;&esp;他说完反省自己骂得太脏了。许是多年图谋圆满在际,有些过于得意忘形。又改了个称呼,快意笑道:“我的那个好阿兄啊,最不知天高地厚,或许还以为自己立了大功。若是早上几年,这消息不定真能叫他讨到好处。可惜,现如今,天下人谁会在意陆向泽姓甚名谁?大梁好不容易才结束近百年的穷兵黩武,他要来败国亡家,自然由不得他活了。”
&esp;&esp;“人人都精明,想做名利双收的黄雀。可惜太精明的人不够聪明。分不清究竟谁才是螳螂。她宋回涯是吗?魏凌生是吗?”
&esp;&esp;高观启越说越是慷慨,越是激昂,血液随着狂热的情绪奔涌起来,仿佛此刻伸手就能扼断高家人的命脉,纾解这十几年里难解的积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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